井里浮着件月白锦袍,捞上来时,沈文远的尸体正卡在井壁的青苔间。他的眼睛瞪得滚圆,脖颈有两个血洞,后心的位置...插着半截牛骨。
和月晦村的死者一模一样。
第三章 荒宅鬼碑
陈九皋顺着旧档里的线索,找到了城南的沈氏旧宅。那宅子早没人住,院墙上爬满枯藤,门楣上的积善人家匾额掉了一半,露出下面斑驳的字。
这宅子是二十年前从山西迁来的沈家买的。王有财翻着黄册,后来沈老爷暴病身亡,家眷就搬去了南京,再没回来过。
门轴发出刺耳的尖叫。陈九皋举着火把跨进去,满院都是齐腰高的野蒿。正厅的供桌上落满灰,香炉里插着半截未燃尽的香——分明是最近才有人来过。
后园有座荒冢,墓碑倒在草丛里。陈九皋擦净碑面的泥,上面的字让他血液凝固:爱子沈昭之墓 嘉靖三年立。
嘉靖三年?可沈家是二十年前搬来的,这孩子死了十年,怎么会是沈家的?
更诡异的是,荒冢周围的地面上,密密麻麻全是细小的爪印,像是某种野兽留下的。陈九皋蹲下身,发现爪印里沾着黑色的泥,和月晦村乱葬岗的土一个颜色。
陈爷!
小张的声音从正厅传来。陈九皋提刀冲过去,只见供桌下的地砖被撬开,露出个黑洞。洞里堆着十几枚铜铃,还有半块兽骨——和月晦村、沈文远后心插着的,一模一样。
这是...镇魂铃?王有财凑过来,我奶奶说过,道家用这个镇邪祟,可这铃铛上刻的不是符,是...是字!
陈九皋接过铜铃,借着火光辨认上面的刻痕:血月...食...子...每个字都像用指甲抠进去的,带着股腥气。
突然,洞里传来的响动。陈九皋抄起火把往里照,只见洞壁上有密密麻麻的血手印,最深处似乎有个陶瓮。他刚要伸手去搬,背后传来冷笑。
终于找到你了。
声音像砂纸擦过骨头。陈九皋转身,看见个穿月白长衫的少年站在廊下。他的脸很白,白得近乎透明,嘴角挂着抹意味深长的笑——正是失踪的沈文远。
你不是死了吗?陈九皋握紧雁翎刀。
少年一步步走近,身上的水汽越来越重:我是死了,可他们还在吃我的血。爷爷说我生辰八字好,能养蛊...养那东西。他指着荒冢的方向,它吃够了,就要换新的了。
陈九皋的后颈泛起凉意。他想起师傅说过的,原来不是什么野兽,是个需要活人血喂养的东西。沈家把这邪物封在陶瓮里,用子孙的血养着,结果封不住了。
陶瓮在哪?他厉声问。
少年笑了,笑声里混着婴儿啼哭般的呜咽:在你脚边啊,陈捕头。他抬起手,指尖戳向陈九皋的鞋底。
陈九皋低头,看见地砖缝隙里渗出黑红的液体。那液体沿着他的靴筒往上爬,所过之处,皮肤像被火烧般灼痛。他挥刀砍向地面,火星四溅,可那液体反而更凶猛地涌出来。
没用的。少年的身体开始虚化,它在地下,在墙里,在每个人的影子里。等血月再圆,砀山的人...都要变成它的粮食。
第四章 血月当空
陈九皋带着沈文远的骸骨和半块兽骨,连夜赶回县城。他记得师傅说过,当年赵班头挖到的坛子里有黑血,或许这兽骨能解。
药铺的老周头看了兽骨直摇头:这不是兽骨,是人的腿骨!被什么东西啃过,骨头缝里全是细牙印。他取来糯米敷在陈九皋被腐蚀的手臂上,陈爷,这不是普通的邪祟,是。
血魃?
古籍里说,血魃是冤死之人被怨气滋养,吸够千人血就能化形。老周头往香炉里加了把朱砂,当年沈家从山西迁来,说不定就是为避什么祸事...这魃应该是跟着他们过来的。
窗外传来梆子声,三更天了。陈九皋望着天上的月亮,突然发现它泛着不正常的红。老周头脸色骤变:血月!它要醒彻底了!
县衙的牢房里关着几个从月晦村逃出来的村民。陈九皋提审那个老婆子,她缩在墙角,嘴里念叨着:它怕雷,怕铜镜,怕...怕沈家的牌位!
沈家的牌位?
沈老爷暴毙那天,牌位自己倒了。老婆子突然尖叫,血从牌位里流出来,流了满院子!
陈九皋猛地站起来。沈家旧宅的正厅供桌下,他好像见过块裂开的牌位。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来,那裂缝里渗出的,根本不是灰,是血。
备马!去沈家旧宅!他扯下墙上的披风,所有人带上铜镜、黑驴蹄子,还有...把县学的《道藏》搬来!
沈家旧宅的荒冢前,陈九皋找到了那口陶瓮。瓮口的封泥已经开裂,里面的黑血正往外淌,在地上积成个小潭。他抄起铜镜照向瓮口,黑血突然沸腾,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
就是它!老周头喊,用黑驴蹄子塞住瓮口,再浇上黑驴血!
可已经晚了。陶瓮炸裂开来,黑色的雾气涌出来,凝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形。它没有五官,浑身滴着血,每走一步,地面就绽开朵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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