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缝中渗出的寒气尚未散尽,眼前的景象已骤然换了天地。
灵均踩着最后一块冰棱落地时,脚心触及的竟是温软的苔藓。
他下意识地绷紧尾椎,三尾狐火在肘后悄然亮起 —— 眼前并非预想中的昆仑腹地,而是一座悬浮于云海的花园。
数以千计的奇花异草在石缝间舒展,荧光如碎星般从花瓣间溢出,顺着藤蔓流淌成河,在半空织就三道七彩的虹桥。
“这是悬圃。”
白泽的鼻尖在空气中急促抽动,六足踏过一片形如巴掌的绿叶,叶片竟突然蜷缩起来,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细齿,“《山海图录》里提过,是昆仑墟上空的浮空秘境,灵气浓得能拧出汁水来。”
离朱早已按捺不住,展开灰羽掠过一片花丛。
他指尖刚触到一朵赤红如血的花萼,那花瓣便突然炸开,无数细小的粉粒扑了他满脸。
少年正要嗤笑这花中看不中用,突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双手死死捂住眼睛,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滴在苔藓上,竟让那些温软的植物瞬间枯萎成焦黑的粉末。
“我的眼!”
离朱的身体剧烈抽搐,背脊弓成了虾米,通神目的金光在眼瞳中疯狂闪烁,“它们在啃食族人的骨头!饕餮!是饕餮!”
灵均扑过去按住他的肩膀,只觉少年的肌肉硬得像块顽石。
离朱的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呜咽,额角青筋暴起,分明是陷入了某种恐怖的幻象。
最诡异的是他后颈的皮肤,竟浮现出无数细小的牙印,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啃噬着。
“别睁眼!”
阿若的藤蔓如灵蛇一般窜出,迅速缠住离朱的手腕。
少女的指尖刚触到少年滚烫的皮肤,突然发出一声轻呼 —— 她的指甲缝里竟钻出了细密的银鳞,泛着珍珠母贝特有的光泽,与腰间开明兽图腾的纹路隐隐呼应。
“怎么回事?”
灵均转头望去,只见阿若的手背已爬满半寸长的鳞片,那些银亮的鳞甲正在缓缓蠕动,像是要顺着血脉往心脏钻。
少女绿裙下的身躯微微发抖,鬓角渗出的冷汗落在鳞甲上,竟蒸腾起缕缕白雾。
白泽突然炸起颈间的绒毛,对着花园深处的迷雾低吼:“是‘迷魂草’的花粉!
离朱刚才碰的那朵是‘血忆花’,能勾起人最痛苦的记忆!”
神兽六足在地上划出一道防火符,“阿若的鳞片是开明兽血脉的反应,这地方在放大我们的本源之力!”
灵均的狐火突然剧烈跳动,他注意到那些荧光藤蔓正在向三人缓慢靠拢,藤蔓末端的花苞里隐约可见细小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们。
更令人心悸的是花园中央的那座石碑,碑上刻满了扭曲的符文,此刻正渗出淡紫色的雾气,所过之处,连荧光草的光芒都变得黯淡。
“离朱看到的不是幻觉。”
灵均突然按住离朱抽搐的手,指尖的狐火顺着少年的脉络游走,“是他的通神目在具象化记忆。”
他望着离朱后颈的牙印,那些痕迹竟与饕餮的齿痕完全吻合,“这地方能把心念变成真的。”
阿若的鳞片已蔓延到小臂,她强忍着不适催动草木术,试图用藤蔓构建屏障。
然而那些平日里温顺的植物此刻却桀骜不驯,藤蔓上突然开出无数张小嘴,对着她的手腕轻轻吹气,引得鳞片生长得更快了。
“它们在嘲笑我。”
少女的声音带着哭腔,绿裙下摆扫过地面时,竟有三朵小花突然枯萎,化作三滩墨绿色的汁液。
灵均突然想起伯益在冰城说过的话,昆仑墟的每一寸土地都藏着上古禁制。
他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掌心的图录残卷上,青灰色的玉简突然亮起,在三人头顶织成一道淡金色的光网。
离朱的抽搐渐渐平息,阿若小臂的鳞片也停止了蔓延,但光网接触到那些荧光藤蔓时,竟发出滋滋的灼烧声,显然在被缓慢吞噬。
“这不是自然形成的秘境。”
灵均盯着石碑渗出的紫雾,那些雾气在半空凝结成张巨大的人脸,眉眼竟与穷奇有七分相似,“是人为布置的陷阱,专门针对我们的血脉。”
话音未落,离朱突然睁开眼睛。
他的通神目不再是纯粹的金光,而是掺杂着缕缕血丝,死死盯着花园西侧的一片竹林。
“那里有东西。”
少年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很多很多,都长着翅膀。”
众人望去,只见那些翠绿的竹节正在缓缓转动,每片竹叶的背面都映出一个模糊的人影 —— 皆是羽民国族人的模样,他们的脖颈处都有个血洞,正汩汩地往外淌血。
离朱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背后的灰羽根根竖起,竟不受控制地朝着竹林飞去。
“拦住他!”
灵均的三尾同时甩出,狐火在半空凝成一道火墙。
然而离朱像是完全没看见,径直穿过火焰,灰羽被灼烧得焦黑也浑然不觉。
阿若的藤蔓紧随其后,却在触及竹林的刹那突然石化,变成了一根根灰黑色的石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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