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雷烈打断她的话。他想起父亲病房里那支肌肉松弛剂,标签上同样印着崔氏集团的标志。
这江城的天,似乎早已被崔家的阴影笼罩。
他拿起那张红帖,洒金的 二字在指尖儿发烫。
脊柱里的钨钢弹头突然开始灼痛,像是有团火在第三腰椎的骨缝里钻,比在缅北中枪时的痛楚更甚。
这不是普通的疼痛,而是某种预警,某种来自血脉深处的呼应。
雷烈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想起父亲枕头下那个皱巴巴的信封,想起地址上 苏家老宅 四个字,想起雷啸天在病床上欲言又止的眼神。
这不是苏家单方面的安排,这是父亲早就布好的局!
那个在商场上看似温和的男人,早在察觉危机时,就为儿子留下了这条后路。
雷烈将红帖折成四方形,塞进内兜,动作干脆利落,我答应入赘。
老太太的佛珠突然停住,抬起头深深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有惊讶,有审视,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老仆在门口松了口气,托盘上的铜壶发出轻微的晃动声。
苏清依却猛地抬起头,清澈的眼睛里写满难以置信。
她显然没料到这个满身伤疤、透着肃杀之气的男人会如此轻易答应,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雷烈注意到她医药箱角落里露出半截信纸,上面的字迹与父亲信封上的笔迹有七分相似。
他突然明白,这门亲事背后藏着的,或许不只是救命之恩那么简单。
什么时候办仪式?
雷烈站起身,军靴在红木地板上发出沉稳的响声。
三天后。
老太太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入赘的规矩多,让清依跟你细说。
她起身时,老仆连忙上前搀扶,雷烈这才发现,老太太的右腿有些不便,走路时需要借力扶手。
苏清依跟着雷烈走出正厅,雨不知何时停了。
夕阳从云层的缝隙里挤出来,给青石板路镀上层金边。
石榴树的叶子上挂着水珠,折射出七彩的光,落在姑娘月白色的旗袍上,像撒了把碎钻。
雷先生, 苏清依突然停下脚步,从医药箱里拿出个牛皮本子,这是入赘的流程......
雷烈的目光落在她纤细的手腕上,那里有圈淡淡的红痕,像是常年戴着手链留下的印记。
他想起玄甲卫训练营里的女医官,也有这样的印记,那是常年握手术刀磨出来的。
叫我雷烈就好。
他接过本子,指尖儿无意间碰到她的手背,温热的触感像电流般窜过,让脊柱里的弹头又开始隐隐作痛,仪式从简,我只有一个条件。
苏清依的睫毛颤了颤:您说。
崔家的药,我会想办法。
雷烈的声音低沉而坚定,目光落在远处院墙的阴影里,那里似乎有双眼睛在窥视,但从今天起,苏家的事,我说了算。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苏清依的旗袍下摆上,像一道沉默的誓言。
姑娘的脸颊突然泛起红晕,慌忙低下头去,手指绞着衣角的动作更紧了。
雷烈转身走向大门,军靴踏在青石板上的声音与远处的鸽哨交织在一起。
他摸了摸内兜的红帖,那里的温度与脊柱里的弹头遥相呼应。
他知道,从接过这张帖子开始,他的战争就有了新的战场 —— 不再是枪林弹雨的异国他乡,而是这看似平静的深宅大院。
而他的武器,除了一身伤疤和脊柱里的弹头,还有那份沉甸甸的、来自父亲的爱与嘱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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