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的风裹着江城特有的潮气,卷过战尊堂后院的青砖地,把墙角那丛枯瘦的狗尾草吹得簌簌响,草叶上的夜露被抖落,滴在砖缝里,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
月光像被揉碎的银箔,零零散散洒在井台的青苔上,泛着冷幽幽的光。
那口百年古井的井口爬满青黑苔藓,内壁还留着早年打水时绳子磨出的深痕,此刻望去,井底泛着比夜色更浓的幽光,像一只始终睁着的眼,藏着不为人知的窥视。
雷烈提着木桶弯腰,刚把浸透的桶绳往井里放,掌心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震颤,力道带着股蛮横的拉扯,桶绳像被什么东西死死攥住,往井底猛坠,溅起的井水落在手背上,凉得刺骨,瞬间驱散了夜间的倦意。
雷烈下意识地攥紧桶绳,指腹因用力而泛出青白,借着头顶的月光往桶底的水面看 ——
那原本平静得能映出月影的水面,竟像被搅乱的浓墨,快速晃出十二道模糊的黑影,正贴着湿滑的井壁往上爬,衣摆的褶皱在水里漾开,像水里藏着的鬼魅,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谁在那儿!”
石敢当的吼声从院门口传来,带着刚值完夜巡的沙哑,他肩上还扛着那柄流星锤,铁链随着步伐晃荡,听见井台的动静就往这边冲,铁链甩动的风声里,裹着股不容错辨的戾气,像被惊扰的凶兽。
没等井里的黑影爬上岸,石敢当已经把流星锤抡圆了,铁链带着破空的呼啸砸向院墙墙头,“哐当” 一声脆响,几片风化的瓦片应声而落,其中一片瓦片的断口处,竟粘着块指甲盖大小的玄甲碎片 ——
上面的狼头纹是玄甲卫制式,却比周都护当年佩戴的多了道暗红色的血痕,血渍还带着丝微湿,像刚从尸堆里捞出来的,透着股腥气。
“不是咱们玄甲卫的人。”
石敢当弯腰捡起碎片,指尖在血痕上轻轻搓了搓,指腹沾到的血还没干透,他眉头拧成了疙瘩,“这血是新鲜的,这群杂碎,是冲着咱们战尊堂来的。”
雷烈没说话,反手从后腰抽出 “破阵”,军刀出鞘的瞬间,刀锋掠过空气的锐响划破夜的寂静,带起的寒意让周围的温度都降了几分,连墙角的枯草都似被冻得停止了晃动。
那十二道黑影已经爬上岸,穿着紧身的黑色劲装,布料紧贴着身形,脸上蒙着厚重的黑布,只露出双泛着凶光的眼,瞳孔在月光下缩成细缝,手里握着的短刀淬着淡绿色的液体,在月光下像毒蛇吐出的信子,泛着危险的光。
“境外的余孽。”
雷烈低声吐出几个字,声音冷得像井里的水,手腕轻轻一扬,“破阵” 的刀风裹着井里溅起的水珠往上涌,在半空凝成十二道锋利的冰棱,每道冰棱的尖端都精准对着黑影的咽喉,带着不容闪避的压迫。
冰棱落下的速度比闪电还快,没等黑影抬手格挡,就已经精准刺中目标,只听见十二声轻微的 “噗” 声,像刀尖戳破皮革的闷响;
黑影们捂着咽喉倒在青砖地上,伤口里渗出的不是鲜红的血,而是墨绿色的浓稠汁液,滴在砖面上,瞬间蚀出细小的坑,冒着刺鼻的白烟,把青砖都染成了暗绿色。
“这是什么鬼东西?”
石敢当踩着黑影的尸体往前走,流星锤的铁链在地上拖出火星,蹭过墨绿色汁液时,还发出 “滋滋” 的腐蚀声,“比九商盟的毒还邪门,这汁液连玄铁都能蚀穿。”
苏清依这时也从堂内赶了过来,她提着盏黄铜马灯,昏黄的灯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井壁上,晃动的光影让井里的幽光显得更诡异。
她没去看地上的尸体,反而快步走到井边,指尖轻轻抚过井壁的砖块,指甲划过砖缝时,突然停在一块松动的砖前 ——
那砖比周围的颜色浅些,边缘还留着新鲜的划痕,像是刚被人撬动过,没来得及复原。
“这里有东西。”
苏清依从袖中取出银链,七枚玉佩坠子垂在砖缝前,没等她触碰,玉佩突然发出细微的嗡鸣,泛着淡淡的青光,链身也跟着轻轻颤动,像是在呼应砖后的东西。
石敢当上前一步,用流星锤的链环轻轻撬那块砖,没费多少力,砖块就 “啪” 地掉了下来,里面藏着一卷泛黄的羊皮卷,卷边已经磨损,上面用炭笔写着密密麻麻的字,还有几处用朱砂圈出的标记,墨色和朱砂都有些晕染,像是在潮湿环境里存放了许久。
“倭寇残部在东南亚重组,还建了新的据点。”
苏清依展开羊皮卷,马灯的光映在她脸上,让她的眉头皱得很紧,指尖划过 “龙骸碎片” 四个字时,语气多了几分凝重,“上面还写着,他们的目标是咱们战尊堂藏着的那半块龙骸碎片。”
雷烈凑过去看羊皮卷,指尖触到那些炭笔字,能清晰感觉到写字人手腕的颤抖 ——
笔画时而歪斜,时而用力过猛戳破纸页,显然是在极度恐惧中写下的,仿佛身后有追来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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