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句冰冷无情的“夷三族”,如同一道刻入天宪的律令,回荡在章台宫死寂的广场上,将所有侥幸与喧嚣,都碾成了齑粉。
蒙恬那张常年被风霜雕刻的脸上,没有丝毫波动,他对着江昊重重一抱拳,沉声道:“末将,遵摄政王令!”
他缓缓起身,转身,那双看过无数次尸山血海的虎目,冷漠地扫过眼前成片跪伏、彻底失去战意的禁军,以及那些瘫软在地、面如死灰的文臣。
最终,他的目光落在了王离身上。
“王离,念你祖父与父亲皆为帝国柱石,太尉大人给你一个机会。”蒙恬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收拢你的人,清理宫城,将所有叛逆,押赴咸阳街市。一刻钟后,咱家不想在宫里,看到一个还站着的叛军。”
王离身躯剧震,他抬起头,那张年轻而骄傲的脸庞上,此刻写满了羞辱、恐惧与茫然。他知道,这是最后的通牒,也是一种变相的宽恕。
他选择了愚蠢的忠诚,而江昊,却依旧给了他王家一个收拾残局的体面。
这份体面,比任何刀剑都更加伤人。
王离的嘴唇哆嗦了半天,最终,所有的话都化作一个字,一个用尽全身力气才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沙哑的字。
“……诺。”
随即,他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踉跄着起身,开始如行尸走肉般,收拢那些同样失魂落魄的禁军士卒。
江昊对此,只是静静地看着,而后,将目光转向了另一侧的阴影。
“紫女。”
一道紫色的身影悄然浮现,正是天机阁之主,紫女。她躬身行礼,姿态优雅,眼神却如深潭,不见半点波澜。
“臣在。”
“名单,你应该有。”江昊的声音很轻,“我要在一夜之间,让咸阳城里,所有不该有的声音,都彻底消失。府库、家产、密藏,一针一线,都给本王收缴干净。男丁,按律处置。女眷,送入教坊司。”
紫女的娇躯微微一顿,随即,她抬起那双勾魂夺魄的眸子,深深地看了江昊一眼,而后,嘴角勾起一抹妩媚而又冷酷的弧度。
“臣,遵命。”
她再次躬身,身形便如一缕紫烟,悄然融入了夜色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一场席卷整座帝都的血腥风暴,就在这轻描淡写的几句话间,被决定了。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张良,终于缓步上前。
他看着江昊,那双总是蕴含着智慧与从容的眼眸里,此刻却流露出一丝复杂与不忍。
“主公,”他斟酌着词句,声音压得很低,“赵成等人,罪大恶极,当众处决,足以震慑天下。然,牵连过广,一夜之间,恐有数十世家,近万人口……此举,是否过于酷烈,有伤天和?”
他没有提法理,因为他知道,在绝对的权力面前,法理可以被重新书写。他提的是“天和”,是一个谋国者对长治久安的隐晦担忧。
江昊转过身,没有看他,而是抬头望向了咸阳宫外,那片被夜幕笼罩的、万家灯火的城区。
“子房,你觉得,什么是天和?”
他平静地反问。
张良一怔,沉吟道:“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是为天和。”
“说得好。”江昊点了点头,嘴角却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可若这天,要塌下来呢?若这地,要裂开呢?若有豺狼,正觊觎着你我的妻儿,准备将她们撕成碎片呢?”
他转回头,目光如电,直视张良的双眼。
“今日,我若心软,放过那些潜在的威胁。明日,当天下大乱,六国余孽蜂拥而起之时,这些被我放过的世家,就会成为插在我背后最锋利的刀!到那时,谁来与我谈天和?谁来保证我昆仑别院之内,那些女人们和孩子们的安居乐业?”
张良心神剧震,他从江昊的话语里,听出了那份冰冷杀伐之下,最炽热、最决绝的守护之意。
“我宁可天下人恨我、怕我,骂我为屠夫,为暴君。”江昊一字一句,声音不大,却字字千钧,“也绝不愿看到我的家人,我的追随者,再经历一次今日之险。”
“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这大秦的天下,已经烂到了骨子里,不下猛药,如何去腐生肌?”
“这新的铁律,必须用血来铸造。唯有如此,方能刻入每一个人的骨髓,让他们知道,时代,真的变了。”
说完,江昊不再解释,转身,大步向宫外走去。
张良怔在原地,许久,他看着江昊那孤直而决绝的背影,最终,化作一声长长的、复杂的叹息,躬身一拜。
“良,受教。”
……
是夜。
咸阳,血流成河。
翌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照亮这座古老的帝都时,城中的百姓推开家门,看到的,却是永生难忘的恐怖景象。
咸阳街市的中央,搭起了十二座高台,赵成、淳于越、宗正嬴腾等十二名叛乱核心,被赤裸着绑在刑架之上。在无数百姓震怖的目光中,随着行刑官一声令下,十二辆快马向着不同方向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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