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宫,麒麟殿。
新年过后的第一次大朝会,气氛肃穆得近乎凝滞。
自承天楼那一夜宣告后,凛冬已尽,开春的第一缕风,带着解冻的寒意,吹入了这座帝国的权力中枢。百官身着崭新的朝服,队列整齐,立于冰冷光滑的金砖之上,垂首敛目,却都能感觉到彼此袍袖下那份紧绷的、混杂着期待与恐惧的心绪。
高台王座之上,江昊身着玄色龙纹常服,并未佩戴摄政王的冠冕。他平静地端坐着,目光深邃,仿佛不是在俯瞰满朝文武,而是在审视一件件即将被归类的器物。
歌功颂德的流程被他以一道眼神制止,殿内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与殿外风过檐角的呜咽。
“今日召集诸位,只为一事。”
江昊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如同洪钟大吕,直接在他们神魂深处敲响。
“自朕摄政以来,已近一年。一年间,政令得失,军务兴废,诸位皆是亲历者。大秦旧制,虽有可取之处,然三公九卿之架构,已显臃肿迟滞,积重难返。于乱世,为取乱之源;于盛世,为耗国之蠹。”
话音未落,殿中已是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抬起头,难以置信地望向王座上那个年轻得过分的摄政王。
如果说之前江昊的铁腕只是在“修剪”大秦这棵老树,那么此刻,他分明是要将这棵树连根拔起!
“故,朕意,废三公九卿制。”
江昊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另设二府。一为‘内阁’,总揽天下政务,设首辅一人,辅臣数人,直接向朕负责。二为‘军机处’,总揽天下军务,设大元帅一人,枢密使数人,同样直接向朕负责。”
轰!
这番话如同一道九天惊雷,在麒麟殿内轰然炸响!
满朝哗然!
“不可!万万不可啊摄政王!”
须发皆白的老丞相冯去疾第一个出列,老泪纵横,叩首于地,“三公九卿之制,乃我大秦立国之本,由孝公始,经六世之余烈,方有今日。此乃祖宗之法,天下之纲纪,岂能轻言废弃?!”
“丞相所言极是!”御史大夫紧随其后,声色俱厉,“摄政王此举,是欲将天下权柄尽收于一人之手,置君臣之义于何地?置我大秦法度于何地?!”
一时间,群情激愤。
以冯去疾为首的旧臣集团,几乎全部出列,言辞激烈,痛陈此举的危害,从“动摇国本”到“乱臣贼子”,各种帽子不要钱似的扣了上来。
然而,在这片汹涌的声浪中,一个苍老却无比倔强的声音,压过了所有嘈杂。
“摄政王此举,与篡逆何异?!”
儒家博士之首,淳于越颤颤巍巍地走出队列。这位曾因“分封制”之辩而闻名天下的老儒,此刻脸色涨红,眼中满是痛心疾首的血丝。
他死死盯着江昊,声音因激动而剧烈颤抖:“三公九卿,乃高皇帝与历代先王所立,是维系天下之基石,是制衡君权、辅佐社稷的重器!岂能因一人之私,说废就废?!王爷,您这是要将大秦百年的基业,毁于一旦啊!”
他的话,代表了所有旧臣的心声,也代表了那个时代最后的“礼法”与“道统”。
殿内的气氛,瞬间紧张到了极点。
江昊看着下方那一张张或悲愤、或惊恐、或暗藏窃喜的脸,终于缓缓地、极轻地笑了一下。
那笑容里,没有愤怒,没有不屑,只有一种近似于怜悯的、高高在上的淡漠。
“淳于博士,你说的,是‘祖制’。”
江昊身体微微前倾,双肘撑在膝上,目光落在老儒身上,“朕,与你们谈的,是‘效率’。”
他顿了顿,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足以碾碎一切旧秩序的、来自另一个时代的冰冷逻辑。
“过去一年,北伐匈奴的粮草调配、南征百越的军械筹备、关中水利的兴修图纸、帝国新币的发行方略……朕问你们,这些关乎国计民生的军国大事,有哪一件,是由三公九卿的衙门独立拟定的?”
满朝文武,鸦雀无声。
江昊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场,每一个被他看到的人,都下意识地低下了头。
“没有。一件都没有。”
江昊给出了答案,语气中带着一丝嘲弄。
“所有决策,皆由我昆仑别院的‘政务堂’与‘军务堂’彻夜推演拟定,精确到每一粒军粮的去向、每一名士卒的调动,而后,才将最终的执行文书,下发到你们各自的官署。”
“你们所做的,不过是盖上官印,再将文书层层下发罢了。甚至于,许多政令,为了时效,朕的王令已直达郡县,你们这些所谓的‘中枢’,往往是最后一个知晓的。”
“过去一年,你们所扮演的角色,不过是一群最高效的‘传声筒’,与最精准的‘盖印吏’。”
“朕今日所提,不过是将这个早已存在的事实,正式化而已。”
一番话,如同一柄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所有反对者的心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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