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里是碧海蓝天,白沙细腻如雪。一个戴着夸张蛤蟆镜、染着一头桀骜不驯金色卷毛的年轻男人,只穿着条色彩斑斓的沙滩裤,懒洋洋地瘫在舒适的沙滩椅上。他手里举着一个插着小纸伞的大椰子,吸管咬在嘴里,正对着万里无云的天空翻白眼,嘴里骂骂咧咧:
“玉帝老儿!你他娘的是不是老年痴呆了?白纸黑字签的合同呢?说好的干五天休两天,法定节假日三倍功德呢?老子!羲和!太阳神!给你天庭当牛做马,连续值班三千年了!三千年!你知道这三千个年三十儿我是怎么过的吗?对着冷冰冰的星图,连个陪喝酒的仙娥都没有!生产队的驴都不敢这么使唤!”
他越说越气,猛地坐起身,一把将椰子掼在旁边的白色小圆桌上,汁水四溅。他伸出穿着人字拖的脚,泄愤似的狠狠踹了踹脚边一个看起来科技感十足的、约莫笔记本电脑大小的金色扁平装置。那装置正面有个醒目的能量格图标,此刻那代表能量的长条,只剩下最后一丝微弱的、几乎看不见的红色,孤零零地悬在底部,旁边还有两个血淋淋的数字:**1%**。
“看见没?老子真火充电宝都榨干了!一滴都没了!罢工!必须罢工!” 他对着天空竖起中指,吼得脖子上青筋暴起,“有本事让玉帝亲自来抓我!派几个毛神就想押我回去?门儿都没有!老子不干了!这破班爱上谁上谁上!”
画面清晰,声音洪亮,甚至带着海浪的背景音效和椰子的香甜气息(虽然混着焦糊味)。整个栖心民宿的院子,死一般的寂静。所有客人,无论是暴躁的张总、惊慌的林薇薇,还是那个眼镜学生,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井口上方的“现场直播”,嘴巴张得能塞进鸡蛋。
“被…被告羲和!”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天衡印传来的剧烈震动和心头翻涌的荒谬感,对着翻腾的井口厉声喝道,声音在寂静的院子里显得格外清晰有力,“你擅离职守,罢工旷工,导致人间大面积断电、气候紊乱、极昼极夜!严重扰乱三界秩序!本庭现在正式传唤你——立刻到栖心判庭接受审判!”
孽镜台中的画面猛地一滞。
那个戴着墨镜、正在对天比划中指的卷毛青年,动作瞬间僵住。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似乎隔着遥远的时空,精准地“看”向了井口的方向——或者说,看向了我。他挖耳朵的那只手停在半空。
墨镜沿着他挺直的鼻梁,一点点往下滑,最终卡在了鼻尖。
镜片之后,露出的根本不是人类的眼睛!
那是两轮燃烧着的、纯粹由浓缩到极致的光与热构成的炽金之瞳!威严、暴烈,带着亘古星辰般的光辉,此刻却充满了疲惫、愤怒和一种近乎崩溃的狂躁。金色的火焰在他瞳孔深处跳跃、翻腾,仿佛随时会喷薄而出,焚尽眼前的一切。
“法庭?” 羲和的声音通过井水传来,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嗤笑,但更多的是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沙哑和怨气,“呵…栖心判庭?齐大判官?” 他嘴角扯出一个讥诮的弧度,猛地一脚踹在那显示着“1%”的金色充电宝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省省吧!老子工分早他妈被扣成负二百五了!天庭的破法庭都懒得搭理我!还传唤?” 他指着天空,金瞳燃烧着,“让玉帝亲自来!让他带着我的遣散费和三千年的加班费来!否则……” 他猛地提高音量,带着玉石俱焚的狠厉,“老子就在这儿躺到宇宙重启!”
话音未落,古井里翻腾的水花“哗啦”一声巨响,如同喷泉般爆开!
冰凉带着点咸腥的水珠劈头盖脸地浇了围在井边的人一身。在一片惊呼和狼狈的擦拭中,一个身影伴随着飞溅的水花和一股浓烈的、廉价芒果香精混合防晒霜的气味,“噗通”一声,极其不雅地砸在了院中那棵刚刚化作青铜秤杆的巨大石榴树枝杈上。
正是画面里的羲和。
他浑身湿透,色彩鲜艳的沙滩裤紧贴在身上,滴着水。金色的卷发也耷拉下来,几缕贴在额角。他胸口挂着的那个亮晶晶的工牌(天庭编号9527)在残留的青光和手机灯光下晃荡着,上面鲜红的“-250”积分刺眼无比。他一条腿曲着,另一条腿随意地晃荡,湿漉漉的脚趾勾着一只同样湿透的人字拖,姿态慵懒又带着一股子混不吝的痞气。他甩了甩头上的水珠,墨镜不知掉哪里去了,露出那双燃烧的金瞳,目光扫过院子里一个个目瞪口呆、衣衫不整、被水淋得狼狈不堪的凡人,嘴角咧开一个玩世不恭的笑容。
“哟!人挺齐啊?” 他笑嘻嘻地,甚至还冲着几个年轻的女客抛了个夸张的飞吻,“各位凡间的朋友们,实在不好意思啦~给你们添麻烦了!这鬼天气,没太阳确实难熬哈?” 语气轻松得像在谈论邻居家跑丢的狗。
下一秒,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如同变脸。脚上那只勾着的人字拖猛地向下一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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