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梭鱼湾球场边,
老李头海凉粉摊让王秋明滑铲铲飞了。
>油辣子泼了裁判一脸,老头哆嗦着举起沾满辣椒的勺:“判啊!判草皮犯规啊!”
>朋朋修脚广告牌下,我爹眯着眼看回放:“脚筋没伤,草皮绊的?蒙鬼呢!”
>三天后足协认定进球冤案,谢晖躲着球迷溜墙根。
>我爹把修脚刀拍桌上:“脚不正,鞋歪!这球市该修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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梭鱼湾的风带着海蛎子味儿,能把人嗓子眼儿齁咸。老李头的海凉粉摊支在球场东角,塑料凳让海风刮得直晃悠。电视里正放着慢动作回放——津门虎队长王秋明那脚抢断,球没碰着,人倒像踩了西瓜皮,“哧溜”一下,自个儿把自个儿撂倒在朋朋修脚硕大的广告牌前。主裁哨子吹得震天响,手指头戳向英博后卫!点球!
“操!” 老李头手里的漏勺“咣当”砸进滚着辣油的汤锅里,溅起一片红点子。摊子前头,刚铲完草皮、一身泥点子的球场维护工王秋明,正捧着碗凉粉吸溜。老李头这一哆嗦,半碗红油辣子脱手飞出,天女散花似的,泼了刚挤过来看热闹的主裁一脸!裁判脸上顿时开了油彩铺子,红一道白一道,眼都睁不开。
满场哄笑炸了锅。老李头胡子直抖,豁了口的门牙漏着风,手里那把沾满红油的铁勺颤巍巍指向裁判,又狠狠戳着王秋明滑倒那片草皮,破锣嗓子带着哭腔嘶喊:“判啊!接着判!草皮!是草皮绊了王队长的金贵脚!判它犯规啊!” 风把他稀疏的白发吹得立起来,像只气疯了的白头狼。朋朋修脚的霓虹招牌在他身后一闪一闪,映得那泼出去的辣油,红得发亮。
人群里,我爹——朋朋修脚大连总店的老师傅李铁脚(这名儿是球迷起的,他大号李保国),抱着胳膊,眼皮耷拉着,嘴角往下撇,挤出两道深沟。他目光像两把小矬子,在那块不断重放摔倒画面的广告屏上来回刮。“脚筋没伤,” 他声音不高,混在海风里,却奇异地钻进周围人耳朵里,“脚脖子吃劲那一下,筋是绷直的。草皮绊的?” 他鼻腔里重重哼出一股气儿,“蒙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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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皮犯规”的梗像沾了辣油的海风,一夜之间糊满了大连城的角角落落。朋朋修脚的生意倒是火了,门口排队的球迷嘻嘻哈哈:“三步之内必有解药!老王(王秋明)该来修修脚底板了!”“草皮都看不过眼,替咱鸣不平!” 我爹蹲在店门口的水泥台阶上磨他的修脚刀,青黑色的磨刀石上沙沙响,刀刃在晌午头太阳底下反着寒光。电视里放着回放,还是王秋明摔倒那一下。我爹眼皮都不抬:“脚不正,劲儿歪。摔得不冤。”
三天后,更大的浪头砸过来。足协一纸通告,白纸黑字认了错:去年英博那场球,球进了,硬是给吹没了!边裁主裁俩大活人愣是“没看见”,几万人眼睁睁瞅着的进球成了“冤案”。通告写得滴水不漏,承认误判,但字缝里爬出来的都是“下不为例”的官腔。
梭鱼湾球场出口的窄巷子,墙皮被海风剥蚀得斑斑驳驳。谢晖猫着腰,棒球帽檐压得低低的,活像干了啥见不得人的勾当,贴着墙根儿溜得飞快。几个从长春跟过来的远征军,举着“谢晖下课”的纸牌子,堵在巷子口,嗓子都喊劈了:“谢晖!下课!”“躲?你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谢晖脑袋埋得更低了,脚步加快,差点让一块翘起的砖头绊个跟头。
“看见没?”我爹不知啥时候站到我身后,下巴朝谢晖仓皇的背影努了努,手里的修脚刀停住了磨蹭。他起身,撩开油腻腻的塑料门帘走进店里。昏暗的灯光下,他拿起桌上那把磨得锃亮的月牙形修脚刀,刀尖冲下,“啪”地一声,狠狠拍在粘着老茧皮和碎指甲的木头案板上!木屑都震起来几粒。
“脚不正,鞋歪!” 他声音像淬了冰的石头,砸在地上邦邦响,“这球市,该他妈修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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球市没修好,英博队倒像是被那冤案和满城的“草皮梗”抽醒了骨头。踢得一股子海蛎子混着铁锈的硬朗劲儿。主场再战津门虎,梭鱼湾的看台像烧开的锅。朋朋修脚的广告牌底下,我爹破天荒收了摊,搬个小马扎坐那儿,脚边搁着他那个敞着盖的工具箱,锉刀、刮刀、挑针寒光闪闪。
王秋明又来了。带球突进,还是那片熟悉的区域,朋朋修脚的红色LOGO在他身后亮得晃眼。英博的后卫阎相闯像头红了眼的豹子,一个凶狠但干净的滑铲!王秋明应声倒地,抱着脚踝在草皮上翻滚,表情痛苦得能拧出苦瓜汁。
哨没响。主裁摆摆手,示意比赛继续!
“呜——!”整个梭鱼湾爆发出压抑已久的、海啸般的怒吼!津门虎队员围着裁判跳脚理论。王秋明被队医搀着,一瘸一拐往下走,路过广告牌时,眼神下意识往我爹这边瞟。
我爹慢悠悠从小马扎上站起来,工具箱盖子“哐当”一声掀开。他摸出那把最长的挑针,两指捏着,针尖在球场大灯下闪过一点冷芒。他没看王秋明,眼睛盯着那裁判,声音不大,却像带着钩子,穿透了嘈杂:“脚筋要是真拧了,我这儿有针,能挑开淤血。”他顿了顿,嘴角扯出点似笑非笑的纹路,“要是‘草皮’又犯坏…”,他手腕一翻,挑针尖冲下,轻轻点了点广告牌下那片绿茵,“我这儿还有铲刀,能修平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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