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泥途微光
马车在颠簸的官道上疾驰,木质车轮碾过坑洼,发出单调而沉闷的声响。车厢内,陈笑宝背靠着微晃的车壁,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锐利如鹰。他一手搭在李逍遥的腕脉上,感受着那平稳却略显迟缓的跳动,另一只手则紧紧按在胸前,那冰冷的紫檀木盒仿佛一块寒冰,时刻提醒着他怀璧其罪的危险。
逍遥仍在昏睡,安神汤药的效力让他暂时脱离了噩梦的纠缠,只是眉头偶尔会无意识地蹙起,仿佛在抵抗着某种无形压力。陈笑宝看着他恬静(至少表面如此)的睡颜,心中那份沉甸甸的责任感愈发清晰。
他不能倒,至少现在不能。
从药王镇到三河集,正常车程需两日。这两日,便是他与死神赛跑,也是他理清思绪、规划前路的宝贵时间。
他先是再次检查了自身的伤势。古老头的阴寒气劲虽被强行冲开,但残留的损伤不容小觑,经脉多处暗伤,内力运转滞涩,胸口那片乌青更是触目惊心。他取出从吴大夫那里“买”来的内伤药,忍着苦涩吞下,又运起《红尘经》的法门,小心翼翼地引导药力温养经脉。过程缓慢而痛苦,如同在干涸的河床上引水,但他做得一丝不苟。
活下去,是当前唯一且最重要的“生意”。
处理完伤势,他的注意力回到了那卷《无极星衍秘录》上。这东西是祸源,却也可能是钥匙。他必须了解它,哪怕只是皮毛。
他再次取出那卷薄如蝉翼的人皮,强忍着心中的不适与寒意,就着从车帘缝隙透入的微弱天光,仔细研读起来。
开篇的“窃阴阳,夺造化,逆生死,镇乾坤”十二个字,依旧带着扑面而来的狂悖与邪异。但跳过这些惊悚的宣言,后面的内容则更像是一部……说明书?或者说,是一种极其特殊、前所未闻的修炼体系总纲。
《秘录》中描述,天地间存在一种名为“星枢”的能量核心,而修炼此法的关键,在于寻找或塑造一个能与“星枢”共鸣的“容器”。通过特定的仪式和符文,将“星枢”之力导入“容器”,再以《秘录》记载的秘法引导、炼化,便可达到种种不可思议之境,甚至……逆转生死,篡改命理!
其中多次提到了“圣印”,似乎是引导和控制“星枢”力量的关键媒介或信物。
陈笑宝的目光落在那些扭曲的符文和能量流转路径上,越看越是心惊。这并非正统的武学内功修炼法门,更像是一种借助外物、近乎“祭祀”与“掠夺”的邪术!而逍遥,赫然就是这邪术中最关键的一环——“容器”!
古老头背后的“圣教”,耗费如此心力寻找逍遥,其目的昭然若揭!他们需要逍遥这个“容器”,来承载所谓的“星枢”之力,以实现他们那“逆生死、镇乾坤”的疯狂野心!
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让他遍体生凉。他将逍遥从扬州带出来,本以为只是躲避寻常仇家,却不想竟一脚踏入了如此深邃恐怖的阴谋漩涡之中。
他猛地合上人皮,将其紧紧攥在手里,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不行!绝不能让逍遥落入“圣教”之手!无论这《秘录》是真是假,无论那“星枢”之力是何等诱人,他陈笑宝绝不会用自己兄弟的性命和自由,去换取任何东西!
他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甚至带上了一丝狠厉。
既然知道了敌人的目的,那便有了应对的方向。“圣教”需要活的、状态完好的“容器”,这就是他们的弱点,也是他和逍遥可以利用的喘息之机。
他将《秘录》和那枚神秘碎片小心翼翼地放回木盒夹层,确保机关锁死。现在还不是深入研究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恢复实力,抵达三河集,利用那里的环境隐藏起来,并尝试激活他之前布下的、极其微弱的情报网络。
他需要信息,需要知道“圣教”的动向,需要知道古老头是否还在追踪,需要知道外界对百草堂事件的反响。
马车继续前行,日头逐渐升高,驱散了一些晨间的寒意。
临近中午,马车在一处路边的茶寮稍作停歇。车夫老马沉默地给马匹喂水添料,陈笑宝则要了一碗热茶和几个粗面馒头,自己慢慢吃着,同时细心地将馒头掰碎,混着温水,一点点喂给依旧昏睡的逍遥。
茶寮里南来北往的客人不少,喧闹声中,各种真假难辨的消息也随之流传。
“……听说了吗?药王镇前天晚上出大事了!”一个行商模样的人压低声音对同伴说道。
“哦?什么事?”
“百草堂!就那个快倒闭的铺子,听说夜里闹了鬼煞,死了好几个人!官差都去了,说是江湖仇杀,啧啧,那血流的……”
“江湖人呐,就是打打杀杀……不过听说有个挺有名的老大夫,姓古的,前一天还在镇上问诊,第二天就不知所踪了,有人猜跟他有关……”
“古老头?”陈笑宝心中一动,竖起耳朵,面上却不动声色,依旧慢条斯理地喂着逍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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