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种前的晨露格外稠,沾在麦芒上,像给青黄的麦穗缀了层碎钻。乔郓蹲在东头水渠边,手里握着个竹制量水器,看着浑浊的渠水顺着刻度线缓缓上升。“刘大叔,这渠水流量比昨天小了两成,”他扬声喊道,声音穿透麦田的寂静,“你带两个后生去上游看看,是不是有淤泥堵了进水口。”
田埂那头,刘老汉正扛着锄头往麦陇里走,听见喊声,立刻放下锄头应道:“哎!这就去!昨儿傍晚还好好的,莫不是夜里下了小雨,冲下来的泥堵了?”他抹了把额头的薄汗,布衫的肩头已经被露水打湿,印出深色的痕迹。
乔郓点点头,刚要起身,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苏婉提着个藤编小篮,里面放着几卷吸水的粗麻布、一小罐灰褐色的药粉,还有个缠着蓝布的瓷瓶。“这是我用苦参和艾草新熬的药汁,”她递过瓷瓶,指尖碰到乔郓微凉的手,轻轻缩了缩,“穗期容易生麦蚜,昨天给东阿县送了些,留了点给咱们的麦田备着。另外,我带了麻布,要是水渠真堵了,清理淤泥时能擦手,免得沾了泥打滑。”
乔郓接过瓷瓶,瓶身上还带着苏婉掌心的温度,他拔开塞子闻了闻,苦中带涩的草药香很浓郁。“正好用上,”他笑道,“你咋知道水渠可能堵了?”
“昨晚听周林说,上游的柳树林最近有动静,”苏婉蹲下身,帮着整理散落在田埂上的杂草,“不是坏人,像是几只野兔子在掏洞,怕洞塌了堵了渠。”她的发梢垂落在肩头,沾着一片细小的麦叶,乔郓下意识地伸手帮她拂掉,指尖掠过她的发丝,柔软得像云朵。
苏婉脸颊微热,低下头继续拔草:“东阿县的李乡绅派人送了信,说他们的试点村也开始穗期管理了,就是农户们对‘控旺’不太懂,总怕把麦子踩坏,想让你派个技术员过去指导两天。”
“控旺是关键,踩坏几株没事,要是旺长了,后期容易倒伏。”乔郓直起身,拍掉手上的泥,“让周铁带个有经验的农户去,顺便把咱们的‘控旺指南’带上,上面画了怎么踩麦陇,老人们一看就懂。”
正说着,刘老汉带着两个后生跑回来了,脸上带着急色:“郓哥!上游进水口真堵了,不是淤泥,是好几根碗口粗的柳树枝,横在渠里,像是被人砍下来故意挡的!”
乔郓眉头一皱——柳树枝砍得很整齐,切口新鲜,不像是野兔子弄的。他激活信息探查扫过刘老汉带来的一小段树枝:
【物品:柳树枝】
【切口分析:用锋利的砍刀所砍,时间在昨夜丑时左右】
【残留痕迹:树枝上沾着少量苍耳子刺,与梁山喽啰衣物上的一致】
【关联信息:附近草丛有浅脚印,尺码与上次破坏农具的小喽啰一致,推测是周通余党在试探虚实】
“是周通的人,”乔郓沉声道,“没直接破坏麦田,只是挡水渠,是在探咱们的反应。周铁,你带五个脚夫,顺着脚印往柳树林深处查,不用抓活的,看看他们的落脚点在哪,留个标记就行。”他转头对刘老汉道,“大家先把树枝搬开,疏通水渠,水流恢复了再浇地,别耽误穗期灌溉。”
苏婉从篮里拿出个小布包,递给周铁:“这是追踪粉,撒在脚印附近,夜里会发淡光,顺着光能找到他们的歇脚点。另外,带点薄荷粉,遇到蚊虫咬了能止痒。”
周铁接过布包,应了一声,带着脚夫们往上游去了。农户们七手八脚地搬开柳树枝,水渠里的水立刻涌了出来,浑浊的水流顺着渠沟淌进麦田,滋润着干渴的土壤。乔郓站在渠边,看着水流漫过麦陇,心里却没放松——周通接连试探,肯定在为推广专员到来做手脚,得提前做好防备。
“郓哥,赵掌柜让我给你送这个来。”周林骑着小毛驴赶过来,驴背上驮着个布包,里面是农户们的增收记录册,“这是东阿县要的‘农户案例’,赵掌柜已经整理好了,让周铁顺便带过去。”
乔郓接过记录册,厚厚的几大本,里面贴着农户的签字画押,还有手写的增收明细。刘老汉的那一页写着:“去年亩产三石二斗,今年预计四石八斗,增收五成,多亏改良种子和新耧车。”字迹歪歪扭扭,却透着真切的喜悦。“让赵掌柜再抄两份,一份给东阿县,一份留着给推广专员看,”乔郓说道,“案例要真实,别夸大,咱们的成绩靠事实说话。”
苏婉凑过来看记录册,指尖划过王老爹的案例:“王老爹的腿不好,用了新耧车,播种效率比以前高了两倍,他还写了感谢的话呢。”她笑着道,“推广专员看到这些,肯定能感受到农户们的真心。”
中午时分,水渠疏通好了,周铁也回来了,手里拿着个绣着“周”字的粗布荷包,是从柳树林里的树洞里找到的。“郓哥,他们的歇脚点在柳树林深处的破窑里,里面有几件换下来的脏衣服,还有吃剩的窝头,看痕迹,应该有三四个人。我按苏姑娘说的,撒了追踪粉,晚上派兄弟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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