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沉到三道岭背后时,林石才赶到客栈。青石铺就的院坝被马蹄踏得坑坑洼洼,东倒西歪的拴马桩上缠着半枯的葛藤,最粗的那根桩子上刻着歪歪扭扭的 “平安” 二字,被风雨侵蚀得快要看不清了。
“打尖还是住店?” 穿蓝布短褂的掌柜趴在柜台上拨算盘。这人约莫五十岁,左眼上蒙着块黑布,说话时脑袋总往左边歪,像是在听墙角的动静。
林石把腰间的短剑往鞘里推了推:“住店,再来碗热汤。” 他摸出仅有的两枚铜钱,轻轻放在算盘旁,铜绿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独眼掌柜的视线在铜钱上打了个转,又瞟了眼林石腰间的短剑,嘴角撇了撇:“只剩最后一间柴房了,将就着住?”
“行。” 林石没挑剔。从黑石村出来这几天,他要么睡山洞要么蜷在树下,能有遮风挡雨的地方就知足了。
灶房飘来的萝卜汤香勾得肚子直叫。林石捧着粗瓷碗蹲在门槛上,热气模糊了视线,却清晰地听见后院传来的动静 —— 有人踩着碎柴禾走过,脚步很轻,却带着难以掩饰的踉跄。他抬头望去,只见个灰影闪进最里头的杂屋,门轴 “吱呀” 一声,随即被从里面拴上了。
“那是啥人?” 林石问端着泔水桶出来的伙计。这小子十三四岁,瘦得像根豆芽菜,脖子上挂着串生锈的铜铃铛,走路时叮当作响。
伙计往杂屋的方向瞟了眼,压低声音:“刚来的客人,穿得怪模怪样的,像是从南边来的。” 他挠了挠头,“刚才还听见他咳嗽,怕是染了风寒。”
林石没再多问,只是喝汤的速度慢了些。玄黄气在丹田轻轻搏动,让他嗅到杂屋方向飘来的气息 —— 不是风寒病人该有的药味,而是种奇异的甜香,混着淡淡的血腥气。
夜幕像块浸了墨的布,一点点盖住三道岭。林石躺在柴房的干草堆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短剑的剑柄。粗布下的纹路硌着掌心,丹田的玄黄气渐渐平稳,却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
客栈的大门 “吱呀” 响了几声,接着是独眼掌柜和人低声说话的声音。林石竖起耳朵,听出是三个汉子的脚步声,其中一个的瘸腿踩在石板上,发出 “咯噔咯噔” 的响动 —— 是黑风寨的匪。
“那穿灰袍子的老东西,是不是躲在你这儿?” 刘三瘸子的声音像砂纸磨过木头,“别跟老子装糊涂,有人看见他进了你的驿站。”
“三当家的,您这是说啥呢?” 独眼掌柜的声音透着谄媚,“我这小地方哪敢藏人?要不您搜搜?”
“搜就搜!” 刘三瘸子冷哼一声,脚步声往后院去了。
林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悄悄爬起来,从柴房的破窗缝往外看。只见刘三瘸子带着两个手下,正踹着杂屋的门,瘦猴似的汉子手里还举着个火把,火光映得他们脸上的横肉忽明忽暗。
“穿灰袍的,给老子滚出来!” 刘三瘸子一脚踹在门上,门板发出痛苦的呻吟,“再不出来,老子放火烧了这破屋!”
杂屋里没动静,只有火把燃烧的 “噼啪” 声在院子里回荡。刘三瘸子的耐心显然到了头,他朝瘦猴使了个眼色,那汉子立刻将火把往门帘上凑。
就在这时,杂屋的门突然开了。灰袍人站在门内,背对着油灯的光,看不清表情,只有左胸的血迹在昏暗中泛着暗红的光。
“你们要找我?” 灰袍人的声音很轻,却让喧闹的院子瞬间安静下来,连火把的 “噼啪” 声都仿佛低了几分。
刘三瘸子显然没料到他敢出来,愣了愣才骂道:“老东西,算你识相!把你身上的宝贝交出来,老子饶你……”
话没说完,就被灰袍人打断:“我没有你们要的东西。” 他往前挪了半步,林石才发现他手里攥着个小小的布包,“我只是来三道岭找几味草药,用完就走。”
“找草药?” 瘦猴突然尖叫起来,指着灰袍人手里的布包,“大哥,那包里肯定是宝贝!我看见他从怀里掏出来的!”
刘三瘸子的眼睛立刻亮了,像饿狼盯着肥肉:“少废话!把包交出来!”
灰袍人没动,只是轻轻咳嗽了两声。林石借着月光,看见他袖口滑下来的一截手腕上,有道细密的疤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咬过。
“这是疗伤的药草。” 灰袍人缓缓打开布包,里面是些晒干的叶片,泛着奇异的蓝光,“对你们没用。”
“蓝光?” 矮胖子突然怪叫,“这不是凡物!大哥,抢过来!”
刘三瘸子挥了挥手里的柴刀,刀尖在月光下闪着寒光:“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上!”
两个手下立刻嗷嗷叫着扑上去,却被灰袍人侧身避开。他的动作不快,却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躲开攻击,像片被风吹动的叶子。
林石的心猛地一跳。这不是普通的闪避,里面藏着某种奇异的韵律。
“邪门了!” 刘三瘸子骂了句,亲自挥刀砍过去。灰袍人似乎没力气再躲,被刀风扫中肩头,踉跄着后退几步,撞在墙上。布包掉在地上,蓝光闪烁的药草撒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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