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儿呢?”司马防问道。
“在书房温书,父亲要求他今日功课加倍,说是不能因为弟弟出生而懈怠。”张氏微笑道。
司马防点头。父亲司马儁治家严谨,即使在这样的日子里也不放松对孙辈的教导。
正说着,门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司马忠在门外低声道:“主公,老太公请您去书房一趟。”
司马防将婴儿交还乳母,为张氏掖好被角,柔声道:“你好生休养。”说罢转身走出房门。
司马儁的书房在府邸东侧,室内陈设简朴,却处处透着雅致。四壁书架上堆满了竹简与帛书,案上香炉中升起袅袅青烟,散发出淡淡的檀香味。
年过花甲的司马儁正站在窗前,望着院中的一棵老松出神。听到儿子进门,他缓缓转身。
“父亲。”司马防躬身行礼。
司马儁微微颔首,示意儿子坐下。老人虽已须发皆白,但目光依然锐利如鹰。
“朝中局势如何?”司马儁直奔主题。
司马防简要汇报了近日朝廷动态,特别是宦官与外戚之间的明争暗斗。司马儋静静听着,不时微微点头。
“多事之秋啊。”待儿子讲完,司马儁长叹一声,“我司马家世代食汉禄,当此乱世,更需谨言慎行,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他停顿片刻,目光变得深邃:“昨日仲达降生时,我观天象有异,北方星宿明灭不定。此子生逢乱世,不知将来是福是祸。”
司马防心中一凛:“父亲的意思是?”
“司马家如今人丁渐旺,是幸事,也是负担。”司马儁缓缓道,“乱世之中,大家族若不能审时度势,则必有倾覆之危。我观仲达此子,哭声不凡,眼神清亮,非寻常婴儿。将来教导,需格外用心。”
司马防恭敬应道:“儿子明白。定当严加管教,不负父亲期望。”
从书房出来,司马防信步走向家中塾堂。还未走近,便听到朗朗读书声。透过窗棂,他看到年仅八岁的司马朗正襟危坐,跟着先生诵读诗书。
似是感觉到父亲的目光,司马朗抬头望来,见到窗外的父亲,微微一愣,随即露出一个克制的笑容。司马防点点头,示意他继续专心听讲。
离开塾堂,司马防在府中漫步。司马府占地广阔,庭院深深,回廊曲折。仆从们各司其职,井然有序。耕读传家,诗书继世,这是司马家世代恪守的家风。
然而在这高墙之外,天下正在剧变。司马防想起沿途所见饥民,想起朝中争斗,心中沉重。他司马家如今显赫,然乱世之中,荣华富贵如空中楼阁,转眼便 可倾覆。
回到张氏房中,婴儿正在啼哭,声音果然洪亮异常。乳母怎么哄都无济于事,见司马防进来,面露难色。
“给我吧。”司马防接过幼子,奇怪的是,婴儿一到他怀中便停止了哭泣,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望着他,那眼神澄澈得仿佛能看透人心。
司马防心中一动,想起父亲的话。此子确实非同寻常。
“夫君可知,昨日仲达降生时,发生了件奇事。”张氏轻声道。
“哦?”司马防挑眉。
“当时一只白雀飞入产房,在梁上盘旋三周方去。接生婆都说这是吉兆呢。”张氏语气中带着几分自豪。
司马防不语。吉兆也好,凶兆也罢,在这乱世之中,唯有实力才是立身之本。他司马家子弟,必须比旁人更加努力,更加谨慎,方能在这即将到来的乱世中保全家族,甚至更进一步。
傍晚,司马防将司马朗叫到书房,让乳母抱着司马懿一同前来。
司马朗已经有了一些兄长的模样,恭敬地向父亲行礼后,好奇地打量着乳母怀中的婴儿。
“朗儿,这是你二弟,名懿,字仲达。”司马防郑重地说道,“你作为兄长,当友爱弟弟,以身作则,将来兄弟同心,共兴家门。”
司马朗认真地点点头,小心地上前,轻声对婴儿说:“仲达,我是兄长司马朗。将来定会好好照顾你,教你读书习字。”
司马防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既感欣慰又觉责任重大。这两个儿子,就是司马家的未来。在这乱世之中,他必须为他们铺平道路,无论这道路将通向何方。
是夜,司马防难以入眠。他披衣起身,再次来到婴儿房。司马懿睡得正香,小拳头紧握着,仿佛在抓着什么重要的东西。
司马防轻轻握住儿子的小手,低声道:“仲达,你生在了一个好时代,也生在了一个坏时代。将来这天下,不知会是什么模样。但我司马家男儿,当以家国为重,以天下为己任。”
婴儿在睡梦中咂了咂嘴,仿佛在回应父亲的期望。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清辉洒满庭院。在这乱世之中,一个新的生命悄然降临,尚无人知晓他将如何改变这个时代的走向。
司马防不知道,他手中握着的这个小生命,将来会成为三国时代的最终赢家,会背弃誓言,会诛杀政敌,会成为晋朝的实际奠基人,也会在史书上留下“司马老贼”的骂名。
此刻,他只是一个父亲,一个担忧着家族未来的世家家主。
月光如水,夜色深沉。大汉王朝的丧钟尚未敲响,但暗流已经涌动。在这河内温县的司马府中,一个未来的乱世枭雄,刚刚睁开他看清这个世界的第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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