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张合早有防备。他分出一部兵力,占据南山下山的所有要道,设置鹿角、挖掘壕沟。每当蜀军冲下,魏军便凭借地利,以强弓硬弩攒射,将蜀军一次次打回山上。马谡用兵缺乏变通,冲锋队形呆板,在魏军精准的打击下损失折将,始终无法突破封锁。
彻底掌控街亭要道后,张合得以抽出更多兵力,将南山围得水泄不通。他并不强攻山垒,而是派兵控制了山脚下所有的溪流和水源,并日夜派哨骑巡逻,防止蜀军偷水。
这才是最致命的一击。虽是春季,但连日艳阳高照,天气已渐燥热,山上并无活泉。数万蜀军挤在狭小的山头上,携带的饮水很快消耗殆尽。烈日曝晒,口干舌燥的士兵开始舔舐身上的汗水,甚至杀马饮血。军心迅速涣散,怨声四起。不到四日,山上蜀军已渴到眼冒金星,战斗力丧失殆尽。
马谡悔恨交加,却束手无策。他自负才高,不依丞相军令,不听王平劝谏,以致陷入如此绝境。
第五日黎明,马谡的家将率领着仅存的、最为忠诚的私人部曲,围拢到面如死灰的主将身边。“参军!不能再等了!趁弟兄们还有最后一口气,我等拼死也要护您下山!”
绝望中的马谡,只能点头。残存的蜀军鼓起最后勇气,如同困兽般向山下魏军防线发起决死冲锋。这场冲锋与其说是战斗,不如说是求生的本能驱使下的悲壮挣扎。魏军以逸待劳,箭矢如雨,蜀军成片倒下。
就在马谡在家将簇拥下,于乱军中左冲右突,身披数创,眼看就要被魏军吞没之际,街亭西面突然杀声震天!
一支蜀军援兵赶到!为首之将,正是此前败退的王平!他臂上缠着绷带,脸色苍白,却目光坚定。原来,王平撤退途中,正遇上奉诸葛亮之命前来增援街亭的镇北将军魏延所部。二人合兵一处,虽知街亭难夺,但决不能坐视马谡全军覆没,于是毅然回师救援。
王平、魏延率军猛攻魏军围山部队的侧后,试图打开缺口。山上的马谡残部见有援兵,求生欲望大炽,奋力向下冲杀。蜀军里应外合,竟在魏军的包围圈上撕开了一道口子!
混战中,王平部接应到了浑身是血、几乎脱力的马谡。然而,街亭当路要冲已被张合重兵扼守,营寨坚固,防线森严。王平、魏延兵力有限,尝试冲击几次,皆被魏军击退,深知已无力回天。
“撤!快撤!”王平当机立断,与魏延一起,护卫着失魂落魄的马谡,率领残兵败将,沿着陇山小道,向祁山主力的方向仓皇退去。
张合立马于街亭故垒之上,目送蜀军残部消失在陇山深处的烟尘之中,并未下令深追。老将军深知,兵法云“归师勿遏,穷寇莫追”。况且,司马都督的将令清晰无比:夺占街亭,锁死陇道。此目标已然达成。
夕阳的余晖洒在这片刚刚经历血火洗礼的战场上,烧焦的寨栅兀自冒着缕缕青烟,魏军士卒正在清理战场,收敛同袍遗体,收缴蜀军遗弃的旗仗器械。空气中弥漫着硝烟、血腥和一种大战之后的死寂。
“传令下去!”张合的声音打破沉寂,带着胜利者的沉稳与威严,“加固营垒,深挖壕沟,沿陇道要害处多设烽燧哨卡!派精骑游弋,谨防蜀军小股部队渗透反扑。自即日起,没有本将军令,一兵一卒不得通过街亭!”
“诺!”麾下将领轰然应命,各自领兵而去。
很快,一座更加坚固、戒备森严的魏军大营在街亭要冲拔地而起,如同一个冰冷的铁塞,死死地卡在了诸葛亮北伐大军与其汉中根基之间的咽喉之地。陇右三郡虽尚在蜀军手中,但其与汉中的联系已被彻底斩断,成了飘摇在外的孤岛。
张合巡视着新筑的防线,脸上并无太多狂喜,唯有历经沙场的老练与完成重任后的踏实。他深知,此战的首功在于司马懿的庙算奇策。他转身回到临时中军帐,唤来书记官,口述捷报,语气恭敬:
“末将合谨禀都督:仰赖都督神算,将士用命,已于今日辰时击溃蜀逆马谡、王平所部,收复街亭要隘。现已扼守陇道,断贼粮援。蜀军溃散,陇右之势定矣。详细战果及缴获,正在清点,不日将具文详陈。所有功过赏罚,伏惟都督明断。”
书记官奋笔疾书,将捷报恭敬地封入漆盒。一名背插三支红色翎羽的的信使接过漆盒,翻身上马,在精锐骑兵的护卫下,向东朝着长安方向,绝尘而去!
马蹄声敲击在古道上,传递着这决定整个战局走向的关键讯息。张合步出大帐,遥望西方,层峦叠嶂之后,是尚在蜀军手中的广魏、天水诸郡,更远处,是诸葛亮统率的主力。街亭的胜利,如同在第一张多米诺骨牌上施加了决定性的一击,接下来的连锁反应,将完全取决于坐镇中枢的司马懿如何运筹。而他张合,已完成了作为利刃的使命,此刻只需如磐石般,钉死在这条命脉之上。
注:南山即历史上马谡驻守的孤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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