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山魏军大营的帅帐内,炭火噼啪,却驱不散那股自陇西而来的寒意。司马懿负手立于巨幅舆图前,目光沉沉地锁在武都、阴平二郡的位置上,仿佛要将那地图灼穿。
“第几天了?”他声音平静,听不出波澜。
侍立一旁的参军杜袭立刻回道:“自接到姜维、王平出兵急报,已是第四日。”
“四日……”司马懿低声重复,指尖无意识地敲打着帅案,“以姜维之锐,王平之稳,兼蜀军蓄谋已久,四日……足够他们拿下城防本就薄弱的武都、阴平了。”
帐帘被猛地掀开,带着一身秋寒的张合与戴陵大步走入。张合花白的须发因急促而微颤,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焦灼:“都督!陇西最新军报,武都、阴平…… 确认失守了!姜维、王平正在剿杀我军残部,安抚城内!”
尽管早有预料,但消息被证实的这一刻,帐内空气依然骤然凝固。戴陵一拳捶在包铁的案几边缘,发出沉闷的响声。
“诸葛亮……好手段!”司马懿缓缓闭上眼,复又睁开,眼底已是冰封一片,“弃郿城,舍斜谷,以偏师直插我陇西腹地。他这是要断我臂膀,将陇右诸郡与关中彻底隔绝,再缓缓图之。”
“都督!”张合踏前一步,声如洪钟,带着惯战老将的决绝,“末将请令,率精兵一支,西进收复二郡!绝不能让蜀虏在陇西站稳脚跟!”
戴陵亦随之请战:“末将愿与老将军一起,必斩姜维、王平之首级献于帐下!”
司马懿转过身,目光扫过二将因激动而涨红的面庞,最终落在一直沉默的郭淮与面露悍色的骁将徐质身上。
“隽乂将军,”他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你的战场,在祁山正面。诸葛亮主力未动,需你在此牢牢钉住他,使其不敢全力西顾。收复失地,非眼下之急。”他否决了张合的请战,目光转向郭淮与徐质。
“郭淮、徐质听令!”
“末将在!”二人凛然应声。
“予你二人五千精锐,皆择善走陇西山路者。即刻出发,不从大路,专拣樵夫猎户所行之崎岖小径,秘密潜行至武都、阴平外围。”司马懿的命令清晰而冷静,带着孤注一掷的试探,“彼虽得城,立足必然未稳。尔等此去,一在探其虚实,察其布防;二在扰其粮道,焚其积聚,使其军民不得安宁。若见其守备松懈,有机可乘……”他顿了顿,眼中寒光一闪,“亦可夜袭夺城!纵不能复土,亦要叫诸葛亮知我陇西,非他可安枕之地!”
“末将明白!”郭淮沉稳应下,已然领会此行为疑兵兼奇兵。徐质则嘴角勾起一丝狞笑,抱拳道:“都督放心!定叫蜀虏寝食难安!”
看着二人接过令箭转身出帐,司马懿的目光再次落回地图上那两处已然易主的郡县。他心中清楚,这五千人马如同投入激流的石子,最大的作用,是替他探明那水面之下,究竟藏着怎样的暗礁与漩涡。
陇西的群山,如同沉默的巨兽,将郭淮、徐质的五千人马悄然吞噬。山路险峻,队伍如长蛇般在云雾与密林间艰难穿行。
刚离大营不久,徐质便驱马凑近郭淮,脸上按捺不住跃跃欲试的神情,低声道:“郭将军,大都督此番用计,正合我意!蜀虏新得二郡,定然骄躁,防备必有疏漏。末将愿率一队锐卒为先锋,若遇其粮队或巡哨,定杀他个片甲不留,先挫其锐气!”
郭淮面色凝重,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两侧陡峭寂静的山崖,仿佛每一片阴影后都藏着杀机。“徐将军勇锐可嘉,但切莫轻敌。”他声音压得很低,带着警惕,“诸葛亮非比常人,姜维、王平亦非庸碌之辈。彼等既能速克二城,岂能不防我军从后袭扰?我等此行,如履薄冰,首要在于探明虚实,而非浪战。”
他顿了顿,眉头锁得更紧:“只是……我军已深入此地,沿途却未见蜀军一兵一卒,连寻常樵夫猎户都未见踪影。静得……太过反常了。”
徐质不以为然地咧了咧嘴:“将军未免太过谨慎。陇西地广人稀,小道错综,蜀军兵力有限,岂能面面俱到?说不定,其主力正忙于弹压城中,或是被张合将军牢牢吸在祁山正面呢!”
郭淮摇了摇头,心中的不安感却越来越强烈。“孔明用兵,神鬼莫测。但愿是我多虑了。”他沉声下令,“传令下去,全军加速通过前方谷地,斥候再放远五里,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来报!”
然而,他的警觉终究晚了一步。当魏军前锋刚刚踏入名为“野牛谷”的险要谷地时,前面豁然开朗,而等待他们的,并非是空虚的后方,而是严阵以待的杀阵!
中央一辆四轮车,羽扇纶巾者不是诸葛亮又是谁?左右关兴、张苞,横刀立马,杀气腾腾。
“郭淮、徐质!”诸葛亮的声音清朗,却带着洞悉一切的寒意,“亮在此等候多时了。司马仲达遣汝等前来,无非是送死。这份‘厚礼’,却之不恭,亮只好笑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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