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兴十二年春的渭水南岸,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与青草的气息,却压不住四十万魏军连营散发的肃杀。司马懿立于中军大帐外,望着渭水上新架起的九座浮桥,以及南岸先锋夏侯霸、夏侯威的营寨,神色平静。在他身后,东原之上,一座新城正在垒起最后的墙垣——“懿城”,这是他针对诸葛亮“屯田久驻”之策的回应,如同一颗钉子,楔在蜀军可能北进的路上。
“报——!”斥候疾驰而至,“蜀军于祁山至斜谷,连下十四座大寨,旌旗连绵,深沟高垒!”
司马懿微微颔首,并不意外。他转身对侍立身旁的司马师、司马昭道:“诸葛亮相持之心甚坚。传令各营,谨守勿战,彼军粮尽,自当溃退。”
话音刚落,又有哨骑来报:“郭淮、孙礼二位将军已至营门。”
郭淮、孙礼风尘仆仆入帐,行礼后,郭淮直言道:“都督,蜀兵现据祁山。末将所虑者,在其跨渭水、登北原,进而连接北山,则我陇道危矣!陇道一断,关中将成孤地。”
司马懿眼中闪过一丝赞许,郭淮确是一员良将,所见与他暗合。“公之所虑,正合我意。即命你二人总督陇西军马,即刻于北原下寨,深沟高垒,按兵休动。待彼粮尽,方可图之。”
郭淮、孙礼领命而去。司马懿的目光再次投向地图上的北原,那里,将成为他与诸葛亮第一次正面博弈的棋盘。
与此同时,祁山蜀军大营中,诸葛亮亦得到了郭淮、孙礼进驻北原的军报。
他轻摇羽扇,对帐下诸将道:“司马懿遣兵守北原,是惧我断其陇道。此着虽稳,却亦可为我所用。”他随即下达了一连串命令,声音清晰而沉稳:
“魏延、马岱听令!”
“末将在!”魏延踏步出列,丹凤眼中战意昂扬。
“命你二人引兵一万,大张旗鼓,佯攻北原。务必要让司马懿以为我军主力在此。”
“吴班、吴懿听令!”
“末将在!”
“予你二人擅水之士卒五千,扎木筏百余,上载引火之物。待北原战起,司马懿必引兵来救。你等便顺流而下,直取渭水浮桥,焚之!”
“王平、张嶷为前队,姜维、马忠为中队,廖化、张翼为后队。兵分三路,待浮桥火起,便猛攻司马懿渭南旱营!”
诸将轰然应诺,唯有长史杨仪在记录军令时,抬眼瞥了一下亢奋的魏延,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下撇了撇。
魏军的巡哨并非虚设。蜀军大规模调动的消息,很快便放在了司马懿的案头。
他召集诸将,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孔明此举,虚实之计也。彼以取北原为名,实欲趁乱焚我浮桥,乱我后方,再合力攻我前营。我当将计就计。”
他随即开始了精准的反制部署:
“夏侯霸、夏侯威!若闻北原喊杀声起,便引兵伏于渭水南山之中,待蜀军主力至,半渡而击!”
“张虎、乐綝!引两千弓弩手,伏于浮桥北岸。若见蜀军乘筏顺流而来,万箭齐发,休令其近桥!”
“传令郭淮、孙礼:蜀兵若午后渡水,黄昏必来攻营。你等可诈败而走,诱其深入,再以弓弩射之。我自会引军合围。”
最后,他看向自己的儿子:“司马师、司马昭,你二人引兵救应前营,随机应变。”而他本人,则将旌旗指向北原,做出亲援的姿态。
一张无形的大网,已悄然撒开。
战事的进程,几乎完全沿着司马懿铺就的轨道滑行。
魏延、马岱率军逼向北原,时近黄昏,孙礼依计弃营而走。魏延虽觉有异,但求战心切,仍挥军深入,顷刻间便被司马懿与郭淮两路伏兵杀得大败,蜀兵溺毙渭水、伤亡枕籍,幸得吴懿接应,方才狼狈退过南岸。
另一边,吴班率领的木筏兵刚接近浮桥,便被张虎、乐綝的箭雨笼罩。吴班身先士卒,不幸中箭,坠入冰冷的渭水,壮烈殉国。余部或死或逃,木筏尽为魏军所获。
而不知前军已败的王平、张嶷,直至二更天仍按原计划冲向魏营,却见营寨寂静,正自惊疑,身后炮响,火光冲天,已被魏军抄了后路。一场混战,蜀军折伤大半,王平、张嶷奋力拼杀,才得以突围。
祁山大寨内,诸葛亮听着各路败报,面色沉静,但轻摇羽扇的手已然僵在那里。此役折兵万余,吴班战死,锐气受挫。他沉默良久,终是轻叹一声。
“报丞相,费祎校尉自成都至,已在帐外。”
费祎风尘仆仆而入,带来了成都的补给与问候。诸葛亮屏退左右,只留费祎一人。
“文伟,你来得正好。”诸葛亮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吾有一书,需你亲往江东,面呈吴主。”
费祎肃然拱手:“祎万死不辞。”
诸葛亮修书一封,付与费祎。信中除陈述北伐大义与当前战局,更关键一句写道:“伏望陛下念同盟之谊,命将北征,共分中原。”
费祎持书,乘快马疾驰至建业。吴主孙权在恢弘的建业宫凌云台接见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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