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道目光,如同受惊的飞蛾,在她踏入校门的刹那,齐刷刷地从四面八方投射过来。
那些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漠视、嘲讽或赤裸裸的厌恶,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本能的、深入骨髓的恐惧。
是避之唯恐不及的惊惶!
学生们像躲避瘟疫般,在她走近前就远远地绕开,哪怕绕一大圈也在所不惜。
几个靠得近的女生,甚至在她目光扫过时,吓得浑身一哆嗦,紧紧抱在一起,小脸煞白。
沈懿步履依旧平稳,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就像一颗投入平静死水潭的巨石,所过之处,人群如同被人群自动裂开一条沉默而惶恐的通道。
窃窃私语如同阴沟里的暗流,在死寂的背景下嗡嗡作响,却又在她视线移过去时戛然而止,只留下一张张惊魂未定、眼神躲闪的脸。
奇怪。
她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困惑。
眉心处的玄玉印记微微发烫,一一记录着周围的人群。
奇怪,为何一日之间,天翻地覆?
前世的江湖,快意恩仇,刀头舔血,她杀人无数,也未曾见过如此……整齐划一的惊惧?
仿佛她身上带着什么不祥。
她没有理会,径直走向教室。
推开门,里面原本还残存的一点低声交谈瞬间消失,如同被按下了静音键。
几十道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她身上,又在她抬眼的瞬间,如同受惊的鸟群般猛地散开,纷纷低下头,死死盯着自己的书本或桌面,仿佛那上面刻着救命的符文。
几个胆子小的,身体甚至微微发抖。
沈懿面无表情地走到自己的座位。
刚坐下,上课铃便刺耳地响起。
数学课。
数学老师王建平夹着教案和三角板走了进来。
他习惯性地推了推眼镜,清了清嗓子,目光习惯性地扫过全班,准备开始他枯燥的解析几何讲解。
然而,当他的视线扫过教室的一个角落时,动作猛地僵住了。
他看到了沈懿。
沈懿也正平静地看着他。
王建平的脸色在瞬间变得极其难看,如同生吞了一只苍蝇。
他握着三角板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指节泛白。他迅速移开目光,仿佛被烫到一般,不敢再与沈懿有任何视线接触。
整节课,他讲得磕磕绊绊,板书也写得歪歪扭扭,眼神始终在讲台、黑板和教室前半部分游移,刻意地、极其不自然地回避着教室后方那个角落。
有好几次,他甚至对着空无一人的墙壁提问,引得前排学生面面相觑,却又不敢出声提醒。
沈懿微微蹙眉。
这数学老师,虽对她态度一般,却也未曾如此失态。她低头看了看摊开的数学课本,上面几道关于空间向量坐标变换的习题,解法似乎与她前世所学的奇门遁甲方位推演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表述方式截然不同。
其中一个关键步骤的推导,她有些不解其意。
下课铃响。
王建平如蒙大赦,抓起教案就想逃离教室。
“王老师。”
沈懿清泠的声音响起,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教室的嘈杂。
她站起身,几步走到讲台边。
王建平的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施了定身法。
他背对着沈懿,肩膀明显绷紧。
“这道题……”
沈懿将摊开的习题册递到他面前,指着那道让她困惑的坐标变换:“向量投影后,为何坐标轴要如此旋转?依据何在?”
她的语气很平静,纯粹是求知。
然而,在王建平听来,这平静的询问却如同催命符。
他想起昨日办公室里罗新那歇斯底里的咆哮,那砸碎的茶杯和玻璃,还有眼前这个少女那冰冷漠然的眼神。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
“我……咳……我……”
他的声音干涩发颤,他不敢回头,更不敢去看那本递到眼前的习题册,仿佛那是什么洪水猛兽。
他下意识地想往旁边挪开一步。
沈懿见他僵着不动,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轻轻将他身子扳正,好方便指给他看问题。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王建平手臂的一瞬间——
“啊——!!!”
一声凄厉惊恐到变调的尖叫,猛地从王建平喉咙里爆发出来!
他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又像是被无形的巨力狠狠推了一把,整个人猛地向后一缩,脚下拌蒜,重心瞬间失控。
“哐当!哗啦——!”
他有些干瘪的身体结结实实地向后摔倒,狼狈不堪地撞翻了讲台旁边放粉笔盒和板擦的小桌子。
粉笔滚落一地,板擦砸在他身上,扬起一片呛人的白灰。
他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眼镜歪斜地挂在鼻梁上,镜片后的小眼睛里充满了极致的惊恐,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指着沈懿,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剩下粗重如同破风箱的喘息。
整个教室,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学生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看着他们平日里不苟言笑、甚至有些阴阳怪气的数学老师,仅仅因为沈懿想请教一个问题,就吓得如同见了鬼般摔倒在地,狼狈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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