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平静,与这压抑的环境形成了某种微妙的对峙。
赵志国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紧紧锁定沈懿的脸,试图从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中捕捉到破绽。
他身体微微前倾,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声音低沉而缓慢,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石块砸向沈懿。
“沈懿。玉龙中学,高一三班学生。住在清风山清风观。对吗?”
“对。”
沈懿的回答简洁清晰,没有任何犹豫或回避。
她的目光平静地迎向赵志国,没有丝毫躲闪。
“很好。”
赵志国点点头,眼神却更冷了几分,话锋陡然一转,如同出鞘的利刃,带着森然的寒意直刺核心,“李正光。男,三十六岁。玉龙中学体育老师。今天早上九点三十六分,被家人发现倒在医院卫生间中,抢救无效后确认死亡。”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鹰隼般的目光死死盯在沈懿脸上,不放过任何一丝肌肉的牵动。
“根据死者家属反映,李老师生前身体并无严重疾病,上个月才在医院做过全面体检,报告显示一切正常。然而……”
赵志国的声音陡然加重,带着强烈的质疑和指控意味,“就在昨天下午,体育课,有人亲眼目睹并且指证——你,沈懿,曾明确地对李正光老师说,‘他身患病症,时日无多’!”
他的手指重重地敲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笃笃”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尸检初步报告尚未完成,但家属情绪激烈,坚持认为李老师的死因蹊跷,怀疑是有人蓄意谋杀!并且,直接指向了你昨天的言论!”
赵志国的身体前倾得更多,强大的压迫感几乎要越过桌面:“现在,请你解释清楚!昨天下午,你对李正光老师说了什么?为什么要说那些话?依据是什么?你所谓的病,是什么病?!”
一连串的问题如同疾风骤雨,带着强烈的有罪推定倾向,劈头盖脸砸了下来。旁边的年轻警察屏住呼吸,笔尖悬在记录本上方,紧张地等待着沈懿的回答。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监控探头那一点微弱的红光在无声闪烁。
沈懿静静地听着。
赵志国话语中隐含的指控和刻意营造的紧张氛围,对她而言,如同拂过山石的微风,激不起半分涟漪。直到对方那带着明显引导和定罪意味的问话结束,狭小的询问室里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沉默和赵志国粗重的呼吸声时,她才缓缓抬起眼帘。
那双眸子,依旧清澈平静,如同深秋的寒潭,映不出丝毫慌乱。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稳定,穿透了凝固的空气:
“我确实说过类似的话。”
赵志国眼中厉芒一闪,身体绷紧,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旁边的年轻警察下意识地握紧了笔杆。
“因为……”
沈懿的语调没有任何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他确实身患绝症。他印堂死灰心气绝于面,心气衰竭,心阳不振,他常累及心阳,导致心气欲脱,出现‘死色’,此为心肾相交之溃。他山根枯槁后天之本脾胃之气衰竭,脾肾阳虚,湿浊内停,上逆犯胃。他耳轮焦枯、耳后青筋暴凸肾气将绝,浊阴上逆,肾阳衰微,湿浊毒邪淤积体内,上冲头面,肾气已绝。他怒目但瞳孔涣散神光将熄,心神失守、精气衰竭。他真脏色现,气不附色,其肤虽呈古铜色,但缺乏内在光泽,如浮油涂朽木,脏腑真气外露,气血无用。此乃关格之末,阴阳离决、神明失养,五脏皆衰。”
“我说其时日无多,是实情。”
她的话语流畅而精准,带着一种冷酷和淡漠,将李正光那被隐藏的、一步步走向死亡的身体状态,赤裸裸地解剖在惨白的灯光下。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冰冷的尖刀。
赵志国一脸懵,这说的是啥?
每个字拆开他都懂,怎么合在一起他都听不懂呢!他看了眼一旁的年轻警察,对方同样也摇了摇头。
这时,清风道长轻叩三声门后,走了进来。
“小懿说的是,那人得的是晚期尿毒症。”
“一派胡言!”
赵志国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笔筒都跳了一下。他怒极反笑,脸上肌肉抽动,声音因激动而拔高,充满了嘲弄和根本不信:“这里是询问室!不能随便进来!”
他大声呵斥完清风道长,又转向沈懿:“尿毒症晚期?沈懿,你以为你是谁?扁鹊再世?华佗重生?看一眼就能断人生死?!李正光上个月!就在县人民医院做了全套体检!血检、B超、CT!报告清清楚楚,白纸黑字!一切指标正常!你在这里信口雌黄,编造什么尿毒症晚期?简直荒谬绝伦!”
他猛地从旁边年轻警察手里抽过一份夹在文件夹里的复印件,“啪”地一声甩在沈懿面前的桌面上。纸张滑开,露出县人民医院的抬头,以及几项主要检查结果后面清晰的“正常”或“未见明显异常”的结论,落款日期赫然是不到四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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