粥入口的瞬间,她愣住了。
想象中的寡淡无味并未出现。糙米的醇厚带着谷物天然的甜香,完美地融合了黄芪党参的温润回甘和红枣枸杞的微甜。香菇提供了山野的鲜美,而最后投入的菠菜,则在滚烫的粥里保留了脆嫩的口感,带来一丝清爽。那看似简单的药香,并非苦味,而是化作一股暖流,顺着喉咙滑下,迅速熨帖了冰冷的胃腹,甚至驱散了四肢的寒意,带来一种奇异的、暖洋洋的舒适感。
段丽丽和王茜见张韵雅神色有异,也试探着尝了一口。
下一刻,两人眼睛都亮了!
顾不上烫,也顾不上什么大小姐的仪态,端起碗,呼噜呼噜地大口喝了起来。一碗热粥下肚,额角微微见汗,身体的疲惫和山间的阴冷仿佛都被驱散了大半,连带着对沈懿的恐惧都似乎消减了一点点。
沈懿看着她们狼吞虎咽的样子,等最后一口粥被段丽丽意犹未尽地刮干净,才淡淡开口,打破了这短暂的、带着食物香气的宁静。
“一碗,五十。先记账。”
“噗——!”
段丽丽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脸涨得通红,刚想拍桌子骂人,却被张韵雅一个凌厉的眼神瞪了回去。
张韵雅脸色铁青,一碗破粥五十?简直是明抢!
但她看着沈懿那平静无波、仿佛在陈述天经地义的眼神,再想到那干净利落的一脚和徒手掰断椅背的力量,所有的不满和咒骂都只能硬生生憋回肚子里。
敢怒不敢言。
王茜更是吓得缩了缩脖子。
张韵雅垂下眼,掩饰住眼底翻涌的怨毒。
留下是对的!
这个沈懿,绝对有问题!
以前那个懦弱可欺的影子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冰冷、强大、手段诡异、还贪财的家伙!
她一定要留下来,揪出沈懿的小辫子,找到她变化的秘密,然后……狠狠地报复回去!
让她跪在自己面前求饶!
……
沈懿不再理会她们,搬了张竹凳,坐在廊下,面朝山门的方向。
夜渐深,山风愈凉,吹动檐角的风铃,发出空灵又寂寥的轻响。
桌上的烛火在风中摇曳,将她的影子拉长,投在斑驳的墙壁上,显得格外孤清。
时间一点点流逝。
月上中天,清辉遍洒山林。
清风道长的身影,依旧没有出现在山路上。
沈懿的心,如同沉入深潭的石子,一点点往下坠。
一种从未有过的、名为“担忧”的情绪,极其陌生地缠绕上来。
采药不会这么晚不归。
山中虽有猛兽,但以师父的身手和对山林的熟悉,寻常野兽根本不足为惧。
除非……遇到了意料之外的危险?
或是……
烛火摇曳,映着她紧蹙的眉头。
清冷的月光下,她的侧脸线条绷紧。
张韵雅三人蜷缩在廊柱下,被山里的蚊子咬得苦不堪言,又冷又困又烦躁。
张韵雅终于忍不住,带着浓重的抱怨和不解开口:“喂!你们……你们这道观,你连个手机都没有吗?打电话问问啊!这么干等着喂蚊子算怎么回事?”
手机?
那千里传音的东西?
沈懿摇了摇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滞:“没有。”
“没有?!”
张韵雅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荒谬感:“我的天!这都什么年代了!连电都没有!简直跟山顶洞人一样!你们……”
她一边抱怨着,一边下意识地从自己昂贵的名牌小包里摸出那个粉色的、边缘镶着水钻的手机。
屏幕按亮,微弱的电量显示只剩下可怜的一格。
她划开屏幕,刚想说什么,却愣住了。
打给谁?
打给那个老道士?
他根本没有手机!
打给警察?怎么说?一个老道士晚上没回家?警察会管吗?
而且……她偷偷瞄了一眼月光下沈懿那冰冷如雕像的侧影,一种莫名的寒意让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沈懿的目光落在张韵雅手中那个闪烁着微弱光芒的粉色小方块上,眼神没有任何波动。
她站起身,夜风拂动她利落的短发。
“不必麻烦。”
她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你们三个,待在院子里,不许乱走。”
话音未落,在张韵雅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沈懿的身影如同被风吹散的烟雾,又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倏地一闪,便彻底消失在庭院中央!
原地只留下微微晃动的烛火和几片被风卷起的落叶。
“鬼……鬼啊!”
段丽丽和王茜吓得抱在一起,牙齿咯咯打颤。
张韵雅也脸色煞白,握着手机的手抖得厉害,差点把手机摔在地上。
刚才那一幕,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
……
山林间,夜色浓稠如墨,树影幢幢如同蛰伏的巨兽。
沈懿的身影在崎岖的山路上疾驰,快得只在月光下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她并非漫无目的。
给道长清洗那件藏青色道袍时,她便不着痕迹地在衣领内侧撒下了一点点自制的“引蜂粉”。此粉气味极淡,常人难以察觉,却对山林间一种特异的夜行小蜂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可引其追踪数十里而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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