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风沙卷着黄土掠过栖凤村的夯土墙,将本就斑驳的墙体磨得更显单薄。成大器蹲在村口老槐树下,树皮粗糙的纹理硌着他的膝盖,却远不及心里的沉甸。流民队伍又添了新面孔——三个面黄肌瘦的妇人簇拥着啼哭的孩童,怀里破布包裹簌簌发抖,露出半截发黑的麸子袋,那是全家最后的生机。
成大哥,盐罐子空透了。廖化扛着锄头走来,铁刃上还沾着未干的泥块,额角汗渍在尘土里洇出深色纹路,像极了村西头龟裂的土地。昨儿腌的酸笋没盐巴,缸底都泛白霉了,再不吃就得全扔。他声音压得低,生怕被旁边流民听见,那些绿莹莹的酸笋本是村里最后的下饭物。
成大器捏了捏眉心,指腹蹭过结痂的伤口——那是前日修冶铁炉时被飞溅的火星烫的。游戏里的栖凤村本就是资源贫瘠的新手村,可现实比代码残酷百倍:村西粮仓早见了底,新收的野菜糊糊熬到明日晌午就得断顿,更要命的是冶铁炉唯一的铁锅,为了给染风寒的流民熬药,早已煮出蛛网般的裂痕,如今农具全靠捡来的破铜烂铁勉强拼凑,锄头锄到硬土就哐当作响。
他突然站起身,拍掉裤腿泥灰,麻布补丁在动作间扯出细微撕裂声。跟我来,成大器眼神陡然锐利,带十个手脚麻利的弟兄,火把要浸过松脂,麻绳多备两捆,再拿五把最结实的木镐。廖化愣了下,随即明白过来,黝黑的脸庞泛起激动的红:成大哥,您是说村北那片...?别声张。成大器打断他,目光扫过远处氤氲的白雾,那片沼泽地,今天必须闯一闯。
沼泽地的腐臭味隔着三里地就扑面而来,混杂着烂水草和蛇虫蜕皮的腥气。成大器举着火把走在最前,松脂燃烧的噼啪声惊起一群绿头苍蝇,淤泥没到小腿肚,每走一步都带出咕咕的气泡。突然,碗口粗的银环蛇从芦苇丛窜出,毒信子几乎擦过火把,廖化眼疾手快一锄头砸在蛇头,蛇身还在泥里扭曲,成大器已低喝:快走,这地方不能久留。
游戏里的瘴气区在现实中是片被毒雾笼罩的湿地,墨绿色的水洼里浮着腐烂的树叶,偶尔露出半截白骨。成大器盯着地图记忆里的坐标,用裹着破布的脚踢开一丛蕨类植物,黑褐色泥土下露出几簇白花花的晶体,在火把光下闪着细碎光芒。是岩盐!他蹲下身用匕首刮下一块,舌尖舔过立刻泛起咸涩味,廖化,带人往下挖三尺,注意旁边青苔藓,那玩意儿沾皮肤就烂。
壮丁们挥起木镐开挖,铁锹撞击岩石的声响在湿冷空气中格外刺耳。成大器则绕到沼泽边缘的矮山包,拨开带刺的荆棘,果然看见几块泛着金属光泽的矿石嵌在石壁上——赤铁矿,虽布满暗红斑点,却足够熔出粗铁。他捡起一块掂量,矿石表面的粗糙纹路硌得手掌生疼,却让他想起游戏里冶炼成功时的系统提示音。
成大哥,盐挖了半筐!廖化的声音带着兴奋,壮丁们用破麻布包裹盐晶,有人忍不住抓起一小撮塞进嘴里,咸得直咧嘴却笑得像捡到金子。回程时更难,成大器让众人把盐筐绑在树干上拖行,自己则背着半袋铁矿石,麻绳勒得肩膀生疼,每走一步都能听见矿石摩擦的沙沙声。路过废弃猎人小屋时,他突然停住——墙角锈迹斑斑的风箱正歪在破网里,皮革风袋虽裂了口,木质框架却完好,正是冶铁炉最缺的部件。
天不绝我栖凤村。他低声念叨,招呼廖化一起抬起风箱,铁环碰撞声在寂静沼泽里格外清晰。当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回到村口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成大器看着壮丁们扛着盐筐的背影,突然发现每个人泥污的脸上都有了光,那是比火把更亮的希望。
栖凤村的破庙成了临时冶炼厂。成大器用黏土混合河沙砌熔炉,石块缝隙里塞着捣碎的稻草,廖化则带着人去后山砍干透的栗木,劈柴声从清晨响到正午。风箱修好后,成大器把铁矿石砸碎,混着木炭塞进炉腔,廖化光着膀子使劲拉风箱,炉口火苗渐渐由红转蓝,迸出的火星落在青石板上,烫出一个个小黑点。
温度够了,倒矿!成大器用湿麻布裹住手,掀开炉盖的瞬间,一股热浪扑面而来。暗红色铁水混着矿渣缓缓流出,浇进用沙土做好的模具里,流民们围在炉边,眼睛盯着模具,像盯着能救命的粮食。有个小伙子忍不住伸手想摸,被成大器一把打开:烫!得等半个时辰。
冷却的铁条呈灰黑色,表面布满气孔,小伙子戳了戳:成大哥,这铁咋是黑的?成大器拿起铁条走到石砧旁,抄起捡来的破铁锤:这是粗铁,杂质多,得反复锻打。看好了,先敲掉表面的渣子。叮叮当当的敲打声从黄昏持续到深夜,火星溅在他胳膊上,烫出细密红点,旧伤叠新伤,他却没停手。当第一根光滑铁条被锻打出来时,廖化突然跪下,额头磕在石板上:成大哥,咱村以后有兵器了!
接下来三天,破庙昼夜不息。成大器教壮丁们分辨火候,看铁条烧到暗红时立刻取出锻打,廖化则负责拉风箱,胳膊累得抬不起来也不肯歇。盐晶堆成了小山,粗铁条码满半间屋子,成大器特意挑出五斤最好的铁料,打了三把短刀和七把锄头——短刀给村里青壮防身,刀刃磨得能映出人影;锄头则分给流民,新锻的铁刃在阳光下闪着寒光,比之前的破铜烂铁强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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