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临淄城的青石板路上还沾着昨夜的湿意。成大器站在州牧府的望楼上,望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手中那封来自平原的急报已被指尖攥得发皱。信使凌晨时分拍马闯入城门,甲胄上的霜花在暖阁里化成了水,混着汗渍在衣襟上洇出深色的痕迹——袁绍的长子袁谭已在平原城外筑起三座营寨,五万铁甲步兵列阵于黄河西岸,旌旗连绵三十里,连对岸的芦苇荡都被映成了绛红色。
大人,徐州急报。亲卫统领捧着另一封竹简匆匆上楼,甲叶碰撞的脆响打破了晨雾的宁静。成大器接过竹简,只见李儒的笔迹力透纸背:袁术亲率十万大军出寿春,先锋纪灵已过淮河,三日之内可抵小沛城下。竹简末尾还沾着一点暗红,像是信使赶路时不小心蹭上的血污。
呵,这袁家兄弟倒是会选时候。成大器将两封急报并排放置在栏杆上,晨风吹起他玄色锦袍的下摆,露出腰间悬挂的双鱼符。左边鱼符刻着青州牧,右边则是征东将军,青铜表面已被摩挲得发亮。两年前他初临青州时,临淄城还弥漫着黄巾战乱后的焦糊味,如今街道两侧的槐树已能遮天蔽日,市集上甚至能听到吴地商人的叫卖声。
贾诩先生和沮授先生已在议事厅等候。亲卫低声提醒。成大器点头转身,下楼时正撞见侍妾端着铜盆上来,蒸腾的水汽里飘着艾草的清香——这是他在南征时养成的习惯,晨起用艾草水擦拭兵器,据说能避血光。
议事厅内,贾诩正对着沙盘摆弄小旗,他总爱穿那件洗得发白的素色长衫,若非腰间悬着的银印,看上去倒像个秀才。沮授则站在地图前,手指沿着济水蜿蜒的轨迹移动,这位河北名士自从去年归顺后,鬓角的白发似乎又添了几缕,却也让那双眼睛更显深邃。
文和先生怎么看?成大器在主位坐下,接过侍女递来的热茶。茶汤琥珀色的涟漪里,映出他眼角新添的细纹——那是去年在苍亭之战中,为了争夺一处渡口彻夜未眠留下的。
贾诩捻起代表袁术的黄色小旗,随手扔到沙盘角落:袁公路不足挂齿。此人屯兵寿春三年,府库中的粮食都快发霉了,却还要学楚霸王筑台称帝,麾下将士多是江淮间的流民,甲胄不全,弓弩朽坏。纪灵虽勇,不过是匹夫之勇,小沛有徐晃,李儒足矣,主公务忧
文和先生此言有理,沮授转过身,袍袖扫过案几上的青铜灯台,但袁术此次倾巢而出,背后恐有刘表相助。据细作回报,荆州已遣五千水军沿淮河而下,名为助战,实则想趁机染指广陵。若小沛失守,徐州门户洞开,我军将腹背受敌。
成大器手指轻叩案几,目光落在沙盘上的徐州地界。小沛城垣低矮,护城河不过丈余宽,去年冬天修缮时,他特意让人在城门外埋设了三百口陶瓮,瓮口覆盖着芦苇,此刻想来倒是派上了用场。公明在彭城有三万驻军,廖化的两千骑兵正在下邳休整,加上李儒在小沛布置的五千屯田兵,守住城池应无大碍。
贾诩突然笑了,眼角的皱纹挤成几道沟壑:守?主公忘了去年咱们在泰山用的法子?纪灵那厮有勇无谋,若将城外的麦田尽数烧了,再把百姓迁入城中,坚壁清野,他十万大军到了城下,怕是连喝口水都得看咱们脸色。
坚壁清野?成大器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想起初遇贾诩时,这位毒士正坐在尸横遍野的营寨里,慢条斯理地煮着一壶茶,说叛军的尸体用来肥田最好不过。那时他才明白,真正的用兵之道,从来不是战场上的厮杀。
不仅要坚壁清野,沮授走到沙盘前,抓起一把代表火油的黑色砂砾,纪灵的先锋营多是骑兵,粮草辎重都在后方。若在他们扎营的芦苇荡里埋下火油,再趁东南风起时...他屈指一弹,砂砾落在黄色小旗周围,只需数百死士,便能让纪灵的三万先锋化为灰烬。
成大器起身走到沙盘前,手指重重敲在小沛城南的赤水河:此处河道狭窄,可让廖化的骑兵埋伏在西岸。待纪灵溃败渡河时,凿沉他们的渡船,让淮河变成他们的坟场。
三人相视一笑,晨光照进窗棂,在沙盘上投下交错的光影。贾诩忽然轻咳一声:袁绍那边才是硬仗。袁本初此次动员了幽、冀两州兵力,连公孙瓒旧部的白马义从都败在他手下,帐下麴义的先登死士更是甲胄精良,据说每人都配了两石的硬弓。
硬弓?成大器冷笑一声,从墙上摘下自己的铁胎弓。这张弓是用西域的黑铁与桑木合铸而成,需双臂有三石之力才能拉开。他曾在测试时一箭射穿三层铁甲,弦响处,连城楼的铜铃都被震得嗡嗡作响。传令工坊,把新造的五十架床弩都装上马车,再备足火箭——我倒要看看,是先登死士的甲胄硬,还是咱们的火箭利。
沮授从袖中取出一卷帛书,上面密密麻麻记着袁绍军的布防:张燕的黑山军已在平原以西的太行山脉布防,他们熟悉山地作战,可袭扰袁绍的粮道。但袁军的主力在平原城下,若正面交锋,我军兵力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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