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典还是有些不安。他刚才去检查左翼时,发现山后那条被山洪冲垮的小路虽然难走,但并非完全不能过人,他提议派一队人守住,却被夏侯渊斥为“多此一举”。“成大器要是敢走那种路,不等他上来,咱们的滚石就能把他埋了!”夏侯渊当时这么说。
夜风穿过谷口,带着一股草木腐烂的气息。李典打了个寒颤,总觉得这风里藏着什么,像毒蛇吐信的嘶嘶声。
“将军你看!”一名亲卫忽然低呼。
夏侯渊猛地俯身,顺着亲卫指的方向望去——官道尽头,出现了一串微弱的光点,像萤火虫一样,正慢慢向谷口移动。光点越来越多,渐渐连成一条线,最后变成一条游动的火龙,能隐约听到马蹄声和人语了。
“来了!”夏侯渊握紧了佩剑,指节泛白,“传令下去,前军进入谷中五十步,听我号令再动手!”
传令兵猫着腰跑开,山坳里的气氛瞬间凝固。士兵们握紧了武器,心跳声盖过了风声。李典盯着那串火把,忽然发现不对劲:火把移动的速度很慢,不像是急着赶路的样子,而且……前锋的队列格外整齐,不像是疲惫之师。
他刚想提醒夏侯渊,却见谷口的火把忽然停住了。领头的那匹马人立而起,马上的将领勒住缰绳,高声喝道:“停止前进!”
声音在山谷里回荡,清晰得刺耳。
夏侯渊一愣:怎么停了?他们怎么不进来?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喊杀声!
“杀啊——!”
“张合在此,曹贼受死!”
夏侯渊猛地回头,只见山后那片本应无人的陡坡上,突然冒出无数黑影,刀光在月光下连成一片,像潮水一样涌了下来!那些人穿着黑色的甲胄,动作迅猛,显然是精锐——他们竟然真的从那条废路爬上来了!
“该死!”夏侯渊怒吼一声,挥剑劈向身边的传令兵,“去!让后军顶住!”
可已经晚了。张合的左翼锐士像饿狼扑羊,瞬间冲进了后军的阵营。他们手里的环首刀劈砍时带着破空声,甲胄碰撞的脆响、士兵的惨叫、骨骼断裂的闷响混在一起,成了催命的鼓点。一名曹兵刚举起弩箭,就被斜里冲来的骑兵撞飞,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重重砸在石头上,没了声息。
“右翼!右翼顶住!”夏侯渊还没喘过气,右侧的密林里又爆发出喊杀声。高览的旗号在火光中亮起,五千精兵从荆棘丛里钻出来,手里的长戟平端着,组成一道死亡屏障,朝着山坳中央推进。
“中计了!”李典脸色惨白,“将军,我们被包围了!”
夏侯渊这才反应过来——成大器根本不是疲惫之师,他是故意引他们出来,反设了一个圈套!他想下令放滚石,可抬头一看,两侧山坡上都是自己的人,滚石下去只会砸到自己。想放箭,敌军已经混在一起,弩箭根本分不清敌我。
“杀出去!冲出去和主公汇合!”夏侯渊红了眼,挥剑劈开迎面砍来的刀,调转马头就往前冲。他的目标是谷口,只要冲出谷,还有一线生机。
可谷口的火把动了。成大器的中军像睡醒的巨兽,缓缓压了过来。最前面的是太史慈的先锋营,他手里的长枪舞动如龙,枪尖的寒芒比月光更冷。
“夏侯渊!留下命来!”太史慈高声呐喊,双腿一夹马腹,率先冲进了战团。他的枪法快得让人看不清,枪尖点、挑、刺、扎,每一下都带着风雷之势。一名曹营副将挺矛来迎,两兵相接的瞬间,只听“铛”的一声脆响,副将的矛杆被枪尖点中,竟从中断裂!他还没反应过来,太史慈的枪已经刺穿了他的咽喉,鲜血喷溅在胸前的护心镜上,像绽开了一朵红菊。
“杀!”成大器拔出佩剑,直指谷中,“活捉夏侯渊者,赏千金,封千户!”
中军士兵像打了鸡血,呐喊着冲进谷口。他们的阵型严整,前队用盾牌组成盾墙,后队的弓箭手在盾墙后放箭,箭雨密密麻麻,遮天蔽日。曹兵本就被前后夹击,此刻又被中军堵住去路,顿时乱作一团。
李典在乱军中奋力厮杀,他的朴刀砍倒了三名敌兵,自己的胳膊也被划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在地上,很快被泥土吸干。他看到夏侯渊被几名锐士缠住,盔缨都被砍掉了,心里急得冒烟,可身边的士兵越来越少,他只能一步步往后退。
山坳里成了修罗场。火把照亮了断肢和血泊,垂死的士兵发出野兽般的哀嚎。有的曹兵想爬上陡坡逃生,却被上面的滚石砸下来,脑浆迸裂;有的想跪地求饶,却被乱刀砍死。张合在左翼杀得兴起,他的长柄大刀抡起来像风车,每一刀都能带起一片血雾,身后的士兵跟着他,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高览则指挥右翼士兵结成方阵,稳步推进,把曹兵往谷中央挤压,像在收拾困在笼子里的野兽。
夏侯渊杀红了眼,他的坐骑已经倒下,只能徒步作战。佩剑卷了刃,他就抢过一把长矛,继续拼杀。他看到自己的亲卫一个个倒下,看到那些熟悉的面孔在火光中消失,心口像被巨石压住,喘不过气。他后悔了,后悔没听李典的话,后悔太大意,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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