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隐忍藏锋,暗织罗网
王府管家赵德禄派来的家丁在县衙门口公然殴打农户,这记响亮的耳光,不仅抽在那些苦主脸上,更是结结实实地抽在了沈砚秋这个新任知县的脸面上。沈砚秋疾步而出时,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幕:昨日还满怀希望前来告状的老农蜷缩在地,周围几名如狼似虎的家丁拳脚相加,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刁民”,领头的那个甚至斜眼瞅着他,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衙役们手持水火棍,却畏缩不前,目光躲闪,只在沈砚秋厉喝时才勉强上前,动作迟缓得像是在泥潭里拔腿。
“县衙重地,尔等安敢行凶!”沈砚秋的声音冷得像冰,目光扫过那群家丁,最后定格在领头的脸上。他认得这人,是赵德禄的远房侄子,名叫赵彪,平日里在米脂街上便是横行霸道的主。
赵彪撇撇嘴,毫无敬意地拱了拱手,皮笑肉不笑:“沈大人,小的们是在帮您教训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刁民!竟敢诬告王府,败坏王爷清誉,打死也是活该!”
“是不是诬告,本官自有公断!县衙自有王法,何时轮到尔等私自动刑?”沈砚秋强压着胸口翻涌的怒气,指尖在官袍宽袖的遮掩下狠狠掐入掌心。他不能动怒,至少不能在此刻失态。他知道,赵彪巴不得他暴跳如雷,最好下令衙役动手,将这冲突彻底激化,到时候一个“纵容衙役殴打王府下人”的罪名扣下来,延安知府那边立刻就有文章可做。
“都给本官拿下!”沈砚秋不再看赵彪,直接对衙役下令。然而,命令出口,回应他的却是一片迟疑。衙役班头脸色发苦,凑近低语:“大人,这……这可是王府的人啊,打狗还得看主人……”
沈砚秋心沉了下去,他在米脂的权威,在王府这座大山面前,竟如此脆弱。他深吸一口气,知道此刻绝不能退,退一步,他之前在农户心中建立的那点威信将荡然无存,日后在米脂也将彻底沦为笑柄。
“王法面前,何分王府民户?”沈砚秋踏前一步,目光如刀,逐一扫过那些犹豫的衙役,“尔等食朝廷俸禄,执朝廷法纪,莫非也要学人看家主的脸色行事?今日若纵容凶徒在县衙前行凶而不敢管,明日这米脂县,是姓朱,还是姓赵?亦或是你们谁家的私产!”
这话已带着诛心之意。衙役们脸色剧变,班头一咬牙,终于挥手下令:“还愣着干什么!听大人的,拿下!”
见衙役们终于动了,赵彪脸上闪过一丝意外,随即是更大的嚣张:“沈砚秋!你敢动我?我家老爷绝不会放过你!”他挣扎着,却被几个下了决心的衙役扭住胳膊。
“本官依法拿人,有何不敢?”沈砚秋不再与他废话,挥手让人将赵彪等一干家丁押入县衙大牢,又亲自扶起那名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老农,温言安抚,让王书吏带下去诊治。整个过程,他面色平静,仿佛刚才的冲突只是一段无关紧要的插曲。
然而,这平静并未持续太久。当天下午,延安知府的信使便快马赶到,带来的不是对行凶者的斥责,而是对沈砚秋的严词训诫。信使站在县衙大堂,下巴微抬,语气倨傲地传达着知府的口谕:“沈大人,上官让我问你,擅动王府之人,可是以下犯上?知府大人让你即刻放人,并向赵管家登门致歉,此事方可作罢。若再一意孤行,上官参你一本‘滥用职权、挑衅宗室’,你这顶乌纱,怕是戴不稳了!”
字字句句,如同钢针,扎得沈砚秋耳膜生疼。他站在堂下,看着那信使趾高气扬的模样,仿佛能看到背后知府和赵德禄冷笑的嘴脸。他据理力争,将赵彪等人当众行凶、赵德禄纵仆占田的恶行一一陈述,然而那信使只是不耐烦地摆手:“沈大人,这些不是你该管的!上官说了,王府之事,自有宗人府过问,地方官员不得妄加干预!你只需按知府大人的意思办!”
压力如山,赤裸裸地压了下来。沈砚秋沉默片刻,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又缓缓平复。他知道,硬顶下去,吃亏的只能是自己。知府明显站在王府一边,自己手中虽有部分田亩证据,但尚未形成能直接扳倒赵德禄,尤其是牵扯到知府的铁证。此刻翻脸,无异于以卵击石。
“……本官,知道了。”沈砚秋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声音有些沙哑,“请回复知府大人,下官……遵命。”
信使满意地哼了一声,扬长而去。
放人的过程,沈砚秋没有亲自去。他坐在二堂的书房里,听着前院传来赵彪等人嚣张的喧哗和衙役们压抑的脚步声,只觉得一股郁气堵在胸口,闷得发慌。他提起笔,想在纸上写点什么,笔尖悬在半空,久久未能落下。穿越以来,从科举考场到如今一县正堂,他屡破困局,何曾受过这等窝囊气?现代人的灵魂在叫嚣着反抗,但理智却死死地压住了这股冲动。
“大人,人……已经放了。”王书吏悄无声息地走进来,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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