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有动静!”
一声压抑的惊呼如同冷水滴入滚油,瞬间在沈砚秋带领的第三路乡勇中炸开。他猛地抬手,身后几十名乡勇立刻伏低身形,紧贴在冰冷的山岩后,手中紧握的柴草捆窸窣作响。
计划出现了偏差。
按照沈砚秋的部署,周老憨率领的第一路应从正面佯攻,吸引匪首李黑虎及其主力至前山;他亲率这第三路携带柴草、火油,悄无声息摸到后山匪巢,待前山战起,便纵火焚巢,乱其军心;同时,第二路乡勇应已绕至后山唯一退路设伏,形成关门打狗之势。
然而,第二路乡勇绕后时竟被匪哨察觉,此刻后山传来的兵刃交击与怒吼声,明白无误地宣告——潜入失败了!匪巢非但没能被悄然合围,反而提前惊动了守卫。
沈砚秋指尖深深掐入掌心,冰冷的山风刮过面颊,却吹不散心头的焦灼。他透过枯枝的缝隙,死死盯住几十步外那片依着山洞搭建的简陋匪巢。木栅栏内,人影幢幢,原本松懈的守卫因远处的厮杀声而警觉起来,几个匪徒正提着刀,朝第二路乡勇被阻截的方向张望。
若此时点火,火势固然能起,但匪巢主力未被牵制在前山,李黑虎完全可能迅速回援,甚至与后山守卫里应外合,先扑灭大火,再回头对付陷入苦战的第二路,乃至反噬他这支缺乏正面搏杀能力的纵火队。届时,非但围剿失败,三路乡勇皆有覆没之危。
“大人,怎么办?还烧不烧?”身旁的乡勇小队长声音发紧,脸上混杂着对命令的期待和对眼下危局的恐惧。
沈砚秋脑中电光石火般闪过数个念头。强攻?他们这路人手不足,且任务是纵火而非搏杀。撤退?前山的周老憨部将陷入苦战,第二路更是可能被前后夹击。等待?每多等一息,第二路乡勇就多一分伤亡,整个战局就多一分崩盘的可能。
不能等!
他深吸一口气,冰冷潮湿的空气灌入肺腑,强行压下了翻腾的心绪。现代军事案例中的“战场随机应变”原则瞬间取代了书斋里的推演算计。计划的核心是“乱匪军心,断其根基”,纵火的目标不变,但时机和方式必须调整!
“烧!”沈砚秋的声音低沉却斩钉截铁,“但不是烧巢穴中心!”
他猛地转头,目光锐利地扫过身边乡勇:“看到那边堆放的杂物和那几个窝棚了吗?那是上风口!把柴草火油集中过去,给我烧出一个火头,让风势往匪巢深处和前山方向卷!”
他瞬间改变了目标。既然无法直接焚毁核心,那就制造最大的混乱和视觉冲击!大火借助风势蔓延,浓烟与烈焰同样能扰乱匪徒的判断,更重要的是,能让前山正在与周老憨部交战的匪众看到老巢起火,军心必然动摇!
“快!动作要快!”沈砚秋低喝道,自己率先扛起一捆浸了火油的柴草,猫着腰向上风口冲去。乡勇们见主官身先士卒,不再犹豫,纷纷跟上。
脚步声和柴草摩擦声被后山激烈的厮杀声掩盖。几人迅速将引火物堆放在上风口的木棚和杂物堆旁。沈砚秋掏出火折子,猛地吹亮,橘红色的火苗在昏暗中跳跃。
“点火!”
火苗触碰到浸透火油的柴草,轰地一声爆开一团烈焰,迅速吞噬了干燥的木料和茅草。山风助威,火舌贪婪地舔舐着一切可燃之物,发出噼啪的爆响,浓烟滚滚,直冲天际。
“走水了!后山走水了!”匪巢内顿时一片大乱。
几乎在火起的同一时间,前山方向的喊杀声陡然一变。周老憨那粗豪的嗓音如同惊雷般炸响:“弟兄们看!匪巢烧起来了!李黑虎的老窝完了!随我杀啊——!”
紧接着,是明军乡勇震耳欲聋的欢呼和更加猛烈的进攻声势。
沈砚秋紧握的拳头稍稍松开,第一步,成了!
然而,他这边点火的动静也彻底暴露了位置。
“那边有人!是官兵的纵火队!宰了他们!”七八个留守的匪徒红了眼,提着刀枪嘶吼着冲杀过来。他们显然明白,若不扑灭这火头,所有人都得完蛋。
“结阵!护住大人!”乡勇小队长厉声喊道,十几名乡勇虽然训练时日尚短,但求生的本能和对沈砚秋的信服让他们迅速靠拢,用长枪和腰刀组成了一道脆弱的防线。
沈砚秋被护在中央,心跳如鼓。他腰间那本几乎被翻烂的现代格斗术残页,此刻给予他的不是具体的招式,而是一种临危的冷静。他目光飞速扫过战场,注意到一名匪徒试图从侧翼绕过乡勇的防线,直扑他这个看似文弱的首领。
就是现在!
在那匪徒狞笑着举刀劈来的瞬间,沈砚秋没有后退,反而侧身抢前一步,险之又险地避开刀锋,左手闪电般扣住对方持刀的手腕,身体顺势切入其怀中,右臂如铁箍般猛地勒住对方的脖颈——正是那招练习过无数次的“三角锁喉”!
匪徒的狞笑僵在脸上,转为惊恐的窒息,刀“哐当”落地。他拼命挣扎,但沈砚秋用尽全身力气锁死,膝盖死死顶住对方腰眼。不过几个呼吸间,那匪徒便面色紫胀,软软瘫倒。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