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乘风在至尊盟内暂居的静室中,烛火长明。他潜心研读着《先天罡气》的精要与《一剑隔世》的记载,指尖在泛黄的书页上缓缓划过,试图从那玄奥的文字与行气路线中,窥见更深层的武道至理与可能的破绽。窗外,江湖的漩涡依旧汹涌澎湃,不曾因任何人的静修而有片刻止息。
时值仲秋,一轮冰盘般的满月高悬中天,清冷银辉如水银泻地,将巍峨森严的至尊盟总坛笼罩在一片朦胧而静谧的光晕之中。官御天独坐于书房内,宽大的紫檀木案几后,烛光映照着他威严却略显沉郁的面容。依照月乘风所授的疏导之法,他已能将月圆之夜散逸冲击玄关的部分罡气,引导至双臂特定窍穴暂存,虽不再如往昔那般虚弱无力、任人宰割,但终究非是全盛之态,周身气息较之平日,仍是沉滞了数分,如同被无形枷锁束缚的猛虎。
“盟主。”门外传来守卫恭敬而略带紧张的声音,打破了书房的寂静,“有一位自称了如神的中年文士求见,言有关乎盟主霸业与生死存亡之大事相商。”
官御天眉头骤然锁紧,眼中厉色一闪而逝。了如神?这个老狐狸,此刻前来,绝非善意!他心念电转,面上却不动声色,声音冰冷如铁:“让他进来!” 倒要看看,这诡谲之徒,能玩出什么花样。
不多时,房门轻启,一道身影缓步而入。来人身着素雅文士长衫,面容清癯,三缕长须,手持一柄古朴羽扇,步履从容,神态悠然,仿佛不是踏入龙潭虎穴,而是漫步于自家庭院。正是以神算鬼谋闻名江湖的了如神。
“官盟主,别来无恙?”了如神淡然一笑,羽扇轻摇,带起细微的风声,目光看似平和,却深藏着洞悉人心的锐利,“老夫夤夜来访,搅扰清修,还望海涵。此来别无他意,唯欲送盟主一份……足以扭转乾坤的泼天机缘。”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蛊惑力。
说话间,他不疾不徐地从宽大衣袖中取出两张颜色泛黄、边缘参差、显然年代久远的羊皮纸碎片。他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郑重,小心翼翼地将两张碎片在官御天面前的案几上拼凑完整。
只见拼合后的羊皮卷上,以暗红色的、仿佛干涸血迹的朱砂,书写着两行铁画银钩、却透着一股邪异气息的偈语:
“正气开锋,心剑合一;
淬血开锋,魔剑无敌。”
十六个字,如同十六把冰冷的锥子,狠狠刺入官御天的眼中!他目光骤然凝固,身体前倾,紧紧盯住那仿佛蕴含着无尽魔力的字迹,呼吸都不由自主地粗重了几分。“此物……从何而来?此言何解?”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与凛然。
了如神将官御天的反应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得意弧度,悠悠开口,声音如同带着魔力的低吟:“官盟主雄才大略,想必已知晓燕藏锋手中那柄凌霜剑,乃至刚至正之‘心剑’。然,天地分阴阳,万物有正反。据这卷源自应顺天时代的古老遗册记载,大将军当年铸剑,虑及后世无人能真正驾驭心剑之浩然,恐神兵蒙尘,故呕心沥血,另铸一柄与之相伴相生、属性却截然相反的——‘凌霜魔剑’!”
他刻意停顿,观察着官御天眼中骤然爆发的精光,才继续缓缓道来,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击在官御天的心上:“心剑需以无上正气引动天地之力开锋,方能展现其守护苍生之威。而这魔剑……则需以至强之血、至烈之魂、乃至万千生灵之精魄淬炼,方能在血与火中绽放其屠神灭佛、无敌于天下的真正锋芒!” 他羽扇指向羊皮卷,语气笃定而充满诱惑:“依老夫遍阅古籍、推演天机所得,这柄威力更甚、或许……更契合盟主霸者之路的凌霜魔剑,其藏身之处,极有可能,仍在其诞生之地——铸剑城!”
官御天心中已是翻江倒海!魔剑之说,他并非一无所知,族中残存秘卷亦有零星提及,却远不及了如神此刻所言清晰、震撼!他强压下心中的贪婪与激动,目光锐利如刀,直刺了如神:“了如神!你身为燕藏锋长辈,按理当倾尽全力助他对付本座,以全亲情道义。如今却将此惊天秘闻拱手相送,究竟意欲何为?莫非是燕藏锋派你来施那缓兵之计,或是……请君入瓮?”
了如神脸上那高深莫测的笑容丝毫未变,仿佛早已料到有此一问。他羽扇轻摇,谎话如同精心编织的锦绣,信手拈来,天衣无缝:“官盟主此言,却是着相了。老夫行事,何曾拘泥于世俗亲疏?天地为棋盘,众生为棋子,唯有顺应天意,洞察利弊,方是长生久视、窥得大道之途。如今天意昭昭,魔剑锋芒已动,当归属其命定之主,老夫不过是顺天应人,借此结一份善缘,以求在这滚滚洪流中,保全己身,窥得那一线生机罢了。助燕藏锋?呵呵,若天意属他,老夫自然相助;若天意属盟主,老夫又何必逆天而行?”
“顺应天意?哼,好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巧言令色!” 官御天冷哼一声,眼中杀机汹涌如潮。若在平日功力巅峰之时,他定然毫不犹豫,立刻出手将这心腹大患立毙掌下,以绝后患。但今夜……月华正盛,体内罡气虽得疏导,终究运转滞涩,功力不足平素五成。面对这深不可测、智计百出的了如神,他并无十足把握能将之留下。心念电转间,枭雄的理智终究压过了杀意,他强行将那澎湃的杀机按捺下去,只是冷冷地注视着了如神,默许了他的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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