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并未停歇,反而因为夜幕的彻底降临而显得更加张狂。沈屹舟抱着曹诗琪,穿行在码头外围更加荒凉破败的区域。这里堆满了废弃的渔船骨架、生锈的机械零件和长满荒草的土堆,像一片被现代文明遗忘的工业坟场。
他没有走任何看似道路的地方,而是凭借着对地形的某种惊人熟悉,在障碍物之间灵活地穿梭,脚步稳健得不像一个刚刚从深度束缚中挣脱的人。曹诗琪被他紧紧箍在怀里,冰冷的雨水不断打在她的脸上,让她几乎睁不开眼。身体的每一次颠簸都牵扯着脚踝的伤处,带来一阵阵尖锐的疼痛,但她咬紧牙关,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生怕激怒这个抱着她的、比身后追兵更危险的男人。
她能感觉到他胸膛下传来的、沉稳而有力的心跳,节奏没有丝毫紊乱,仿佛此刻进行的不是一场充满未知风险的追踪,而是一次闲庭信步。这种绝对的冷静,比任何咆哮和威胁都更让人恐惧。
“Channel A7……”沈屹舟忽然低声开口,声音几乎被风雨声掩盖,但曹诗琪听得清清楚楚,“指的是滨江旧港区第七号疏浚通道的废弃排水系统入口。那里四通八达,但有几个关键的节点适合藏匿和转移。”
他竟然如此轻易地就解读出了陈峰信息中的地点!而且听起来,他对那里的结构了如指掌!
曹诗琪的心沉了下去。陈峰自以为隐蔽的藏身之所,在沈屹舟眼中,或许就像摊开的地图一样清晰。
“你……你怎么会知道?”她忍不住颤声问。
沈屹舟低头瞥了她一眼,雨水顺着他额前的黑发滴落,划过他高挺的鼻梁。“我父亲喜欢把一些‘不听话’的东西,或者需要‘冷静’一下的人,暂时放在那里。”他的语气平淡无波,“小时候,那里是我的……‘反思室’。”
曹诗琪打了个寒颤。把一个小孩子关在那种阴暗、潮湿、如同迷宫般的废弃排水系统里“反思”?沈兆安的冷酷和掌控欲,简直令人发指!而沈屹舟对那里的熟悉,是建立在无数次被囚禁的痛苦经历之上的。
这让她对身边这个男人的感觉更加复杂。他既是施害者(或即将成为),某种程度上,也是一个在扭曲环境中长大的、可悲的受害者。但这丝怜悯刚刚升起,就被他此刻冰冷的行动碾得粉碎。
他们离开了码头区域,进入了一片更加荒芜的江滩。芦苇长得比人还高,在狂风中剧烈摇晃,发出沙沙的声响,如同无数窃窃私语的鬼影。脚下是深一脚浅一脚的淤泥,沈屹舟的速度却丝毫没有减慢。
忽然,他停住了脚步,微微侧头,像是在倾听着什么。
曹诗琪也屏住了呼吸。除了风雨声和芦苇的摇曳声,她似乎听到了一点极其微弱的、类似电流杂音的滋滋声,从前方不远处传来。
沈屹舟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他调整了一下方向,抱着曹诗琪,悄无声息地拨开密集的芦苇,向前潜行。
很快,一个半塌陷的、被芦苇和藤蔓几乎完全覆盖的混凝土结构出现在眼前。那是一个直径约一米五的圆形洞口,黑黢黢地朝向江面,里面隐约有微弱的光线透出,还有那电流杂音,正是从里面传来。洞口边缘残留着模糊的红色油漆字迹,似乎是一个被划掉的“A7”。
就是这里!陈峰藏身的地方!
沈屹舟没有立刻进去,而是将曹诗琪轻轻放在洞口旁一块相对干燥的水泥残块上。他的动作算不上温柔,但避开了她受伤的脚踝。
“在这里等着。”他命令道,声音压得很低,“不要出声,不要动。”
曹诗琪惊恐地看着他:“你要进去?你要对他做什么?”
沈屹舟没有回答,只是用那双在黑暗中泛着冷光的眼睛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里的含义不言而喻——清除干扰源。
他转身,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滑入了那个漆黑的洞口,身影瞬间被黑暗吞没。
曹诗琪一个人被留在洞口外的风雨中。冰冷的恐惧如同毒蛇,缠绕上她的心脏。她该怎么办?大喊警告陈峰?那可能会立刻招来沈屹舟的怒火,甚至可能让陈峰在仓促应对中陷入更危险的境地。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看着陈峰可能被……
她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背,才抑制住几乎要冲口而出的尖叫。无力感和负罪感几乎要将她淹没。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绑在杆子上的诱饵,眼睁睁看着猎人利用她,一步步逼近她的同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如同在油锅中煎熬。洞口深处没有任何声音传来,死寂得可怕。只有风雨声和那持续不断的、微弱的电流杂音,折磨着她的神经。
她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沈屹舟是不是已经得手了?陈峰他……会不会已经……
就在她的精神即将崩溃的边缘——
“砰!”
一声沉闷的、像是重物撞击的声音,猛地从洞口深处传来!紧接着是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和压抑的喘息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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