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休息时间,俞菲鸿端着杯水走了过来,挨着李鼎坐下。
“这个本子,让我想起了史铁生。”
她看着场内正在为下一场做准备的弗朗索瓦,轻声说,“据说他生病坐轮椅后,家人朋友在他面前都小心的,刻意避开‘跑’、‘走’这些字眼。
只有余哗,还是像以前一样,大大咧咧地带着他去踢球,去偷农民的黄瓜,被人发现了,几个朋友拔腿就跑,
直接把铁生一个人扔在了原地。”
李鼎被这个故事逗笑了:“哈哈,我记得这个段子。
铁生自己写的是:‘我的三个朋友带我上了火车’。
结果余哗的版本是:‘我们三个把铁生扛到了火车上’。”
两人相视一笑。
“对残疾人最好的尊重,就是不把他当成残疾人。”李鼎总结道。
俞菲鸿有些惊讶:“这句话说得真好,谁说的?”
“我的朋友,菲利普。”李鼎笑着指了指剧本,“也就是这个故事的原作者。”
俞菲鸿了然地点点头:“确实是这样。
我觉得,我们可以在他们需要的时候帮一把,但只需要帮他完成他做不到的那个最小限度的部分。
只要是他自己能完成的,哪怕再费劲、再慢,也绝不该越俎代庖。”
她的声音不大,但周围竖着耳朵听的剧组人员都听见了。
连一向有些高傲的弗朗索瓦都对这位来自东方的女演员刮目相看。
起初,他还以为俞菲鸿只是靠着导演的关系进组的花瓶,不怎么爱搭理她。
现在听到这番话,才发现对方不仅有美貌,更有深刻的见解。
“说得对。”弗朗索瓦也忍不住开口,“别说是残疾人了,就算是一个正常人,你事事替他代劳,他也会觉得不被尊重,更何况是内心本就敏感的他们了。”
眼看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快开成剧本研讨会了,李鼎摆了摆手:“行了行了,都围着干嘛?
该干嘛干嘛去!
快十二点了,赶紧吃饭,下午还要拍外景呢!”
众人这才笑着散开。
很快,助理送来了两份午餐。
李鼎看着餐盒里的热狗和咖啡,头都大了,但人在屋檐下,该吃还得吃。
旁边的俞菲鸿看着他那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偷偷地笑了一下,凑到他耳边小声说:“别急,我晚上回去给你做中餐吃。”
……
晚上八点,收工之后,李鼎和俞菲鸿回到了住处。
为了方便拍摄,剧组在片场附近租了房子给李鼎。
一回到这个属于两人的私密空间,李鼎立刻放飞了自我,上衣一脱,光着膀子就“啪”地一下瘫倒在柔软的沙发上,嘴里直哼哼:“热死了。”
俞菲鸿被他这副没正形的样子逗笑了,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冰啤酒递给他:“等着,我这就去做饭。”
李鼎喝着啤酒,走到窗边,看着巴黎夜空中的明月。
这两天他心里其实一直有点奇怪,总觉得俞菲鸿对他有点……百依百顺得过头了。
以前两人聊天,她时不时还会反驳几句。
但这几天,她说一不二,温柔得不像话。
是自己的错觉?
还是因为在异国他乡,她下意识地更依赖自己了?
“饭好啦!过来吃吧!”
俞菲鸿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李鼎转过头,只见餐桌上已经摆好了几盘热气腾腾的家常菜:辣椒炒肉、葱爆羊肉,还有一盘清蒸鱼,全是他爱吃的。
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他连忙坐到桌前,拿起碗筷就开始大口刨饭,嘴里含糊不清地夸道:“飞鸿,你这手艺真是越来越牛了!太好吃了!”
俞菲鸿笑着给他满上啤酒,自己也开了一罐,坐在他对面,托着下巴看他狼吞虎咽的样子,眼神里满是柔情。
……
第二天,外景地。
剧组拍摄的是德瑞斯出狱后的戏份。
刚出狱的他回到家里,想舒舒服服泡个澡,却被一大帮弟弟妹妹搅得不得安宁。
晚上,辛苦了一天的母亲回来,德瑞斯献宝似的拿出一个从菲利普家“顺”来的法贝热彩蛋,本想给母亲一个惊喜,换来的却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面对这个半年没有音讯、一回来就惹是生非的儿子,母亲彻底失望,将他赶出了家门。
德瑞斯成了一条丧家之犬,在偌大的巴黎街头游荡。
高楼耸立,灯火通明,却没有一盏灯是为他而亮的。
李鼎坐在监视器后,看着航拍镜头下,冷色调的凌晨街景中那个孤独的身影,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要的就是这种感觉,被整个世界抛弃的孤独感。
“导演,我这一段怎么样?”休息时,奥玛一脸期待地跑了过来。
李鼎点点头:“比前几天好多了,进步很大,继续保持。”
得到肯定的奥玛,激动得像个小孩。
这段时间的摸索和煎熬,总算没有白费。
李鼎又看到不远处的弗朗索瓦正在和俞菲鸿对剧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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