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笼的光晕在花田铺开,将西域绣品上的羚羊映得仿佛要从布面跃出。阿依莎早已在阿依古丽怀里睡熟,辫梢的红绸垂落在江南苗的叶片上,随着晚风轻轻晃动。
小石头也歪在竹架旁睡着了,嘴角还沾着点沙枣酱的甜渍——方才他偷偷抹了点在舌尖,此刻梦里大概正嚼着香甜的饼。
书墨将薄毯盖在两个孩子身上,转身时撞见阿依古丽正望着双苗出神。西域苗的叶尖泛着熟悉的紫晕,江南苗的叶脉在灯光下清晰如画,两株苗的影子在地上交缠,像极了此刻依偎的人们。
“你们的花田,夜里也会这样亮着灯吗?”阿依古丽轻声问,指尖拂过西域苗的叶片,那里还留着旅途的风尘。
“以前不会,”书墨笑着摇头,“但自从知道远方有朋友要来,就觉得该亮着灯——让他们远远看见,就知道这里有人在等。”
书砚提着两盏新灯笼走过来,上面绣着江南的莲,与西域的羚羊灯笼并排悬着。“刚在库房找到的,”他将灯笼挂在双苗另一侧,“这样左右都有光,不偏不倚。”
阿依古丽看着两盏灯笼在风里轻轻旋转,铜铃在风里轻轻晃,发出“叮铃”的脆响,像西域的驼铃落进了江南的花田。阿依古丽望着铜铃笑:“这是阿依莎出生时挂在摇篮上的,她说听见这声音,就知道家在附近。”
林逸尘端着药碾子从医馆出来,碾子里是刚采的紫苏叶,要给着凉的老汉配药。“夜里露重,”他往双苗根边撒了把干燥的艾草,“艾草能驱寒,也能让铜铃的香味更清些。”艾草混着铜铃上的奶香,在风里漫开,竟生出种奇异的暖。
林宇轩扛着块木板过来,是新做的小桌,要放在花田中央。“明儿让张屠户送些肉来,咱们在花田摆个席,”他擦着木板上的毛刺,“让阿依古丽尝尝江南的酱鸭,配着她们的沙枣饼,准好吃。”
书墨往灯笼里添了些灯油,火光亮得更稳了。她从竹篮里取出个布包,里面是攒了半年的花籽,有江南的圆籽,也有西域的尖籽,混在一起像捧黑亮的星。“等席散了,咱们把这些籽混着种下,”她说,“看看长出来的花,会是什么模样。”
阿依古丽接过布包,指尖捻起颗圆籽又放下颗尖籽,忽然笑了:“就像我和你,一个带着沙,一个带着水,却能坐在同片花田里说话。”她从包里掏出个羊皮袋,倒出些西域的花肥,“这是骆驼粪做的,肥得很,混在你们的豆饼肥里,苗儿准能疯长。”
书砚蹲在双苗旁,用树枝在地上画了个大大的花盘,一半画着西域的回纹,一半描着江南的水纹,中间用线条连起来,像个圆圆满满的月亮。“等混种的花开了,就把这图案刻在木牌上,”他说,“叫‘共花’如何?”
“好!”阿依古丽拍着手,铜铃跟着叮铃响,“等回去了,我也在我们的花田种一片,木牌就叫‘同果’,遥相呼应。”
夜风渐凉时,书墨把睡着的阿依莎抱进屋里,小石头还歪在竹架旁,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谣,大概是阿依莎教他的西域调子。书砚往他身上盖了件外衣,见双苗的叶片上,铜铃的影子和灯笼的光叠在一起,像串跳动的音符。
阿依古丽望着花田深处,波斯的绛红花在灯影里泛着暗紫,漠北的苗秆顶着星子,江南的叶、西域的铃,在同一片夜里呼吸。她忽然轻声说:“以前总觉得,路太远,心会散。现在才知道,只要根缠在一起,再远的路,也能走出家的模样。”
书砚往灯笼里添了最后一勺灯油,火光映着他的笑:“可不是么,你看这双苗,早把他乡当故乡了。”
铜铃又响了,大概是风在应和。远处的蛙鸣、近处的虫吟、偶尔的犬吠,混着铃音,像首没谱的歌,在花田的夜色里,轻轻流淌。
铜铃在风里轻轻晃,发出细碎的叮当声,像西域草原上的牧歌。“这是阿依莎出生时挂在她摇篮上的,”阿依古丽望着铃儿笑,“她说听见这声音,就知道娘在身边。如今挂在苗儿上,让它也当个伴儿。”
林逸尘端着药碾子从医馆出来,药碾里是刚炒香的葵花籽壳,要和着艾草碾成粉。“夜里凉,我给孩子们熬了点姜枣茶,”他把茶碗放在田埂上,“阿依古丽也尝尝,驱驱路上的寒气。”姜枣的暖香混着铜铃的脆响,在花田里漫开。
林宇轩扛着块木板过来,上面用朱砂画了个大大的太阳,正要往“万国花田”的入口钉。“明天阿依莎和小石头肯定要比谁的花先朝着太阳转,”他笑着锤钉子,“先把太阳画在这儿,让苗儿们认认方向。”
书墨给阿依古丽续上茶,两人说起各自花田的趣事。阿依古丽说西域的向日葵会跟着驼队的影子转,像在给远行的人指路;书墨则讲江南的苗儿爱喝清晨的露水,喝够了就会“啪”地展开新叶,像在拍手。
“你们的《葵花记》里,记过苗儿做梦吗?”阿依古丽忽然问,眼睛亮晶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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