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没散时,花田的竹架上已挂满了各色布袋。江南的棉布袋装着“阴阳叶”的新籽,袋口系着红绸;西域的羊皮袋装着“念想”寄来的圆籽,袋角绣着羚羊;波斯的丝绸袋里是绛红花籽,透着玛瑙般的光泽;漠北的皮囊袋盛着沙棘果籽,沉甸甸的压得袋绳直颤。
小石头踮着脚往最高的竹钩上挂布袋,那是他特意留的“籽中王”,比寻常籽大出一圈,壳上还带着块淡紫的斑,像沾了西域的印。“商队的人说,这袋要捎给波斯的苏丹,”他拍着布袋,“让他们也种出带紫斑的花。”
书墨正往布袋上贴标签,标签是用各地的文字写的:汉文的“江南”、西域文的“故乡”、波斯文的“远方”、漠北文的“同土”。“每个布袋里都混了三颗别地的籽,”她指着标签旁的小记号,“这道黄痕是江南籽,紫点是西域籽,红纹是波斯籽,让它们在他乡也有个伴。”
书砚扛着副新做的木架过来,架上刻着蜿蜒的商路图,从江南的港口一直画到西域的绿洲,每个途经的城镇旁都留了个小凹槽,正好能嵌进一个布袋。“这叫‘传籽架’,”他把装满籽的布袋一一嵌进凹槽,“商队走到哪儿,就从哪儿取袋籽种下,让花跟着商路长。”
林逸尘背着药箱,正给外乡商人的孩子包扎被花刺扎破的手指。“你们看这花刺,”他举着根带刺的花枝,“江南的花刺软,西域的花刺硬,混种的花刺却又软又韧,像在学着适应不同的水土。”孩子们凑过来摸,叽叽喳喳说着自家花田的刺是什么模样。
林宇轩赶着辆牛车过来,车上装着新轧的花籽油,油桶上贴着花的图案。“这是用去年的混种籽榨的,”他拧开桶盖,一股清香味漫开来,“波斯商人说要带两桶回去,掺在他们的香料里,说这油里有江南的润,西域的烈。”
日头爬到传籽架顶时,商队的驼队已在村口列队。领头的商人翻身下马,给书墨递来份名册:“这是各地要籽的花田名单,从东海的岛屿到西域的城邦,一共一百三十七个地方。”他指着名册上的红圈,“这些是阿依莎托咱们重点送的,说要让西域的籽顺着商路,长回江南的方向。”
小石头跑过去,在名册上找到阿依莎花田的名字,用炭笔在旁边画了朵带紫斑的花。“告诉她,等这些籽开花了,咱们的‘阴阳叶’该结第三茬籽了,到时候给她寄最饱满的。”
书墨把最后一袋籽嵌进传籽架的末端,那里刻着片小小的叶子,一半圆一半尖。“这袋留给最先发芽的那株‘阴阳叶’,”她说,“让它记得自己的籽要去很远的地方,根却永远扎在这儿。”
外乡的孩子们围着传籽架唱歌,歌声混着驼铃声,像在为远行的籽儿送行。书砚忽然取下最顶端的布袋,往里面塞了片“阴阳叶”的枯叶:“让籽儿带着老家的叶,就不会忘了根。”
当第一缕阳光照在传籽架上时,商队出发了。驼铃叮咚,载着满架的花籽缓缓驶离村口,布袋在风中轻轻晃,像一串串会飞的花。小石头追着驼队跑了老远,直到看不见了才停下,手里还攥着片从传籽架上掉落的木屑,上面带着淡淡的花香。
傍晚的花田格外静,传籽架上空了大半,只剩几个没来得及送走的布袋在风里晃。书墨坐在架下,望着商队远去的方向,忽然听见脚下的泥土里传来“咔”的轻响——是颗混种籽在夜里悄悄发了芽,嫩白的芽尖顶着点紫,像在探看这方即将迎来更多故事的土地。
书砚提着灯过来,光落在新芽上,把那点紫照得格外亮。“你看,”他轻声说,“这边的籽刚送走,新的芽就醒了,像在说故事永远不会断。”
小石头趴在旁边,数着芽尖的纹路:“阿依莎说,芽尖有几道纹,就能长多高。”他忽然指着远处的商路,“等这些芽长成花,传籽架上的布袋该走遍天下了吧?”
书墨与书砚相视一笑,书墨摸了摸新芽:“会的。到时候,不管是东海的浪,西域的沙,波斯的风,漠北的雪,吹过的都是同一种花香。”
夜风拂过,传籽架上的空布袋呜呜作响,像在应和。花田深处,新的芽尖还在悄悄冒头,带着各地的印记,要在这片土地上,继续把跨越山海的故事,长成看得见的模样。而那些远行的籽儿,正随着驼铃,向着千里之外的土地飞去,要在那里,开出属于“一家”的花。
夜色渐浓,传籽架上残留的布袋在晚风中轻轻摇曳,发出细碎的声响,像在诉说着未完的故事。书墨和书砚并肩坐在架下,看着远处商队消失的方向,灯火已化作天边微弱的星点。
“你说,那些籽儿到了他乡,会记得这里的土吗?”书墨轻声问,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那里沾着花田的泥土,带着淡淡的芬芳。
书砚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里面是些混合了花田泥土的粉末。“我给每个布袋里都塞了点这个,”他打开布包,泥土的气息混着花香漫开来,“阿依莎说,带着故乡的土,籽儿就不会迷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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