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树王的枝桠时,星籽芽已蹿到半人高,茎秆上生出细密的绒毛,沾着的露水在阳光下流转,像缀了串碎钻。最奇的是,昨夜往树洞伸展的根须,竟真的与树王的老根缠在了一起,隔着泥土,能看见两处根须交握的地方泛着淡淡的光晕。
“这是‘共生’了。”书砚蹲在树旁,用指尖轻轻碰了碰那处光晕,“树王把百年的灵气分了它些,这芽儿,算是认了亲。”
小石头举着成长册,正往上面贴新采的叶脉标本——是星籽芽昨夜新落的叶,纹路里还带着点珊瑚的红。“阿古拉说,他们部落的神树也这样,会认好孩子当‘树灵’。”他指着册子上的靛蓝图案,“你看,这珊瑚枝的影子,像不像神树的角?”
书墨端来木盆,里面盛着筛过的花田土,土中混着晒干的跨路花瓣碎。她小心地往星籽芽根部培土,动作轻得像在给婴儿盖被:“波斯商人的信里说,他们那边的‘同心花’也这样,根缠在一起就再也分不开了。”
正说着,远处传来驼铃声,一串铃铛从驿道那头摇过来。是西域商队到了,领头的商人翻身下马,怀里抱着个铜盒,打开时,里面铺着金丝绒,放着颗鸽蛋大的晶石,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
“这是‘聚灵晶’,”商人笑着把晶石埋在星籽芽旁,“我家小女儿说,见你们的芽儿长得精神,让我捎这个来,说能把四处的光都聚过来。”
晶石刚入土,星籽芽的嫩叶忽然轻轻震颤,像是在欢呼。周围的听铃苗也跟着晃,叶片上的露珠滚落在地,竟在泥土上晕出小小的光痕,顺着根须的方向,慢慢往星籽芽这边爬。
“你看你看!”小石头跳起来,指着光痕汇聚的地方,“听铃苗的根也过来了!它们也想跟芽儿做伴!”
书砚抚着树王的树干笑:“这就是根的性子,不管隔着多远,只要气性合得来,就会往一块儿凑。人不也这样?”
午后,老渔人划着小船来,舱里装着新捞的海菜,碧莹莹的带着海水的腥甜。“给芽儿当肥,”他把海菜铺在根部,“我那孙子说了,海菜泡过的水,能让根长得比铁还结实。”
海菜刚铺好,天边忽然滚过一阵雷,却没下雨,倒是有几道闪电落在远处的山尖上。星籽芽像是被惊醒,猛地往上蹿了寸许,茎秆上竟冒出个小小的花苞,青绿色的,像颗攥紧的小拳头。
“要开花了!”书墨惊喜地捂住嘴,成长册上还空着“花开”的那一页,她赶紧摸出画笔,指尖都有些抖。
小石头却盯着花苞出神,忽然道:“它是不是在等阿依莎的信?上次她说,要寄西域的花粉来。”
话音刚落,驿道上又响起马蹄声,邮差举着封信奔来,信封上沾着点金黄色的粉末。书砚拆开信,里面果然夹着包花粉,还有张字条,是阿依莎歪歪扭扭的字迹:“这是‘追日花’的粉,撒在花苞上,开花时能跟着太阳转。”
书墨小心地把花粉撒在青绿色的花苞上,刚撒完,花苞就轻轻动了动,像在点头道谢。周围的光痕忽然亮起来,聚灵晶、树王根、听铃苗的光都往花苞涌,把它裹成了个小光球。
暮色降临时,光球忽然绽开,一朵从未见过的花舒展开来——花瓣是跨路花的紫,边缘镶着听铃苗的白,花心嵌着点珊瑚的红,最妙的是花盘,竟像聚灵晶那样流转着七彩光,随着最后一缕阳光转动,像个小小的太阳。
小石头赶紧在成长册上画下这一幕,笔尖刚落,花盘里忽然落下颗小小的种子,圆滚滚的,沾着点金粉,落在泥土里,立刻钻进了土中,没了踪影。
“它在留种子呢。”书砚望着那片土,轻声道,“这是想把这里的暖,再往下传呢。”
夜风拂过,新开花朵轻轻摇曳,树王的叶、听铃苗的叶、星籽花的叶,沙沙地响在一起,像在唱支温柔的歌。成长册摊在旁边,新添的一页上,花影、人影、光痕叠在一起,边缘处,书墨用小字写着:“根在一处,花自同开。”
星籽花开得愈发盛了,花瓣上的紫白纹路在晨光里流转,像把江南的雾和西域的沙都织进了花里。昨夜落下的那颗金粉籽已冒出个嫩黄的芽尖,怯生生地挨着母株的根须,仿佛怕被风吹走。
小石头趴在成长册上,用彩笔给新苗画“小帽子”——帽檐描着珊瑚红,帽顶点着聚灵晶的七彩光。“就叫它‘星芽’吧,”他歪着头说,“跟它娘一样,能长到云里去。”
书墨正往花盘里撒新收的桂花,香气混着星籽花的甜,引得蜂蝶都绕着树王飞。“波斯商人又捎信了,”她展开信纸,上面画着朵并蒂花,一半是星籽花的模样,一半是波斯的蓝花楹,“他们说,两地的花根在土里碰了头,开出的花带着一样的香。”
书砚蹲在星芽旁,用竹片小心地拨开泥土,露出两条缠绕的根须——一条是星籽花的紫,一条是星芽的黄,像在跳支无声的舞。“你看这缠绕的圈数,正好七圈,”他数着根须上的结节,“对应着咱们送籽去过的七个地方,像老天爷在帮咱们记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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