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生十五岁那年,主藤的枝蔓终于真正爬遍了五域。
最先传来消息的是北边冰原。冰原的藤须攀上了最高的冰峰,藤叶在极光照耀下泛着彩光,连最耐寒的冰原族人都惊叹:“这藤子,竟比驯鹿还能翻山。”极光通过藤脉送来一块冰雕,雕的是五域连成一片的模样,冰雕里裹着的藤果,表面已能清晰看到五域的轮廓。
紧接着,西边戈壁的商队捎来喜讯——藤网已经穿过戈壁最深处的黑沙暴区,藤须在沙下织成密网,竟能固定流沙,商队走在藤网铺就的路上,再不用担心迷路。掌柜的在藤叶上画了张新地图,原本标注着“不可逾越”的地方,如今都画上了缠绕的藤纹。
南边渡口的船工们则发现,藤须顺着河道蔓延,在水面织成了隐形的网,连最凶猛的漩涡都变得温顺。舟舟驾着新船试航,船帆上印着藤叶图案,一路顺风顺水,比往年快了整整三日。他在藤叶上留言:“连河水都认藤子呢。”
最后传来消息的是东边林海。松生带着猎人们跟踪藤须的踪迹,发现它们竟钻进了最茂密的古林深处,与林海的古树交缠共生,那些曾让猎人们头疼的毒瘴,在藤叶的气息里渐渐消散。松生在藤叶上挂了串兽牙,每颗牙上都刻着藤纹,说是给五域的“通关文牒”。
当中谷的主藤顶端结出一颗覆盖着五域纹路的巨果时,阿爷知道,该办一场真正的“五域合宴”了。
消息通过藤脉传到每个角落,五域的人都往中谷赶。这次来的人,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多——林海的采药人背着满篓的草药,想和中谷的医者交流;渡口的织网女带着新织的渔网,要教冰原的人编防雪网;戈壁的陶匠捧着新烧的陶罐,罐身上印着五域的花纹;冰原的驯鹿人则赶着最健壮的鹿群,说要给中谷的孩子们当坐骑。
合宴设在主藤下的空地上,五域的食物摆了满满一圈:林海的熏兽肉、渡口的清蒸鱼、戈壁的红果糕、冰原的冻浆果,还有中谷的茶香饭。阿爷站在主藤前,举起盛满合欢酒的碗:“当年这藤子刚从冻土钻出来时,谁能想到,它能把五域的人都聚到这儿?”
众人齐声应和,碗盏相碰的声响顺着藤网传向五域,林海的藤叶、渡口的藤须、戈壁的藤苗、冰原的藤网,都跟着轻轻震颤,像是在共同举杯。
宴会上,孩子们的游戏早已跨越了地域。藤生和松生比赛爬藤网,两人身影在浓密的藤叶间穿梭,引得五域的孩子齐声喝彩;藤念和极光、舟舟的妹妹一起,用藤须编花圈,编出的花既有中谷的野菊,也有冰原的雪莲,还有渡口的水藻;沙枣则带着一群孩子,往藤脉里塞各种零食,看谁的东西能最快传到对岸。
最让人惊喜的是,主藤上那颗巨果突然裂开,从中飘出无数带着五域色彩的光丝,落在每个人身上。林海的人身上多了片松叶纹,渡口的人多了滴水纹,戈壁的人多了粒沙纹,冰原的人多了片冰晶纹,中谷的人则多了片茶苗纹。
“这是藤子给咱们盖的章呢!”藤生摸着手臂上的茶苗纹,笑得灿烂。
阿桂看着这一切,突然想起多年前那个冻土下悄悄悸动的果核。它吸着火塘的热,饮着融雪的水,把五域的声息都收进核里,如今终于长成了连接一切的藤。而那些曾经隔着山海的人们,此刻正围坐在一起,分享着彼此的食物,说着渐渐相通的话语,脸上是同样的笑意。
宴罢,五域的人要返程时,都往主藤下埋了样东西——林海的松子、渡口的河贝、戈壁的红果种、冰原的冰髓、中谷的茶籽。主藤的根须立刻缠了上来,将这些东西都收进土里,像是在珍藏这份跨越地域的情谊。
“明年,咱们去林海办合宴!”松生在藤叶上喊。
“后年去渡口!”舟舟接话。
“大后年去戈壁!”沙枣举手。
“再往后,去冰原看极光!”极光轻声说。
主藤的叶片轻轻摇晃,像是在一一记下这些约定。风穿过藤网,带着五域的气息,温柔地拂过每个人的脸颊。阿桂知道,这株藤早已不是简单的植物,它是五域的血脉,是人心的纽带,是无数个温暖故事的见证。
而它的故事,还在继续。就像那些不断伸展的藤须,会带着五域的暖与甜,往更远的地方去,长出更繁茂的枝叶,结出更圆满的果。
五域合宴的余温尚未散尽,主藤那颗裂开的巨果里,竟飘出无数细小的种子。这些种子落地即化,顺着藤脉往五域的方向渗去,所过之处,新的藤苗破土而出,带着主藤的气息,却又各自染上了地域的色彩——林海的新藤带着松针的清劲,渡口的新藤裹着水汽的柔润,戈壁的新藤透着沙砾的坚韧,冰原的新藤凝着寒泉的清冽。
“是藤子在分脉呢。”阿爷望着那些冒头的新苗,眼里闪着光,“就像孩子们长大了,总要自己去闯闯。”
最先有动静的是林海的新藤。松生带着族人在新藤旁开垦出一片空地,试着种下中谷的茶籽。没过几日,茶苗竟真的发了芽,叶片边缘还带着点松针的形状。松生通过藤脉送来消息,说这些茶苗泡出的茶,带着林海的草木香,猎人们喝了,进山打猎更有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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