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五域。”舟舟跟着举杯,声音清亮。
“敬往后的日子。”众人齐声应和,碗盏相碰的声响震得新藤的嫩芽轻轻摇晃。
火光照在每个人脸上,也照在新抽的藤芽上。那些芽尖上,五域的色彩正慢慢融合,像极了此刻围坐在一起的人们。藤生知道,这场火虽然烧了红果林,却让五域的心贴得更近了。而这经历过考验的藤网,会带着五域的情谊,长得更坚韧、更繁茂,把“共护”这两个字,深深刻进每一寸藤脉里,代代相传。
夜色漫上来时,红果林的篝火越烧越旺,新藤在火光里舒展着嫩芽,像是在轻轻晃着身子听众人说话。
松生用树枝拨了拨火堆,火星溅到半空,映亮他眼角的细纹:“说起来,这火头刚窜起来时,我还以为要赔上半片林子。”他往火里添了块松木,“多亏藤网传信快,你们看——”他指着缠在老树干上的新藤,那些藤须正缠着块焦黑的木片,木片上还留着“速援”两个烧得发黑的字,“这是最早从戈壁传到林海的信,我爹当年在藤网刻的传信暗号,没想到真能救命。”
舟舟正用藤条编新的输水带,闻言抬起头,手里的藤条在指间转了个圈:“我家那艘老渡船,船底早缠着藤网的根须了。今早收到信时,船像长了眼睛似的,顺着水流就往戈壁冲,比平时快了两袋烟的功夫。”她把编好的输水带往火边凑了凑,藤条遇热微微收缩,变得更紧实,“这藤子真怪,越经事越结实。”
极光往火堆里丢了块冰砖,嗤的一声腾起白雾,她笑着用树枝搅了搅:“我带的冰砖没白费。你们看那边——”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焦土边缘竟冒出星星点点的绿,是冰水里混着的草籽发了芽,“明年开春,这儿准能长出片新草坡。”
沙枣抱着陶罐给众人分红果干,罐子沿上还沾着点炭灰:“我阿爷说,当年藤网刚连起来时,老一辈总说‘隔山隔水,藤子串起’。以前我不懂,今天才明白,不是藤子串起咱们,是咱们的心本来就该靠在一块儿。”她把最大的一颗红果递给身边的小娃,那娃刚从火场里抢出半筐种子,此刻正用树枝在地上画藤网的样子。
藤生看着那娃画的歪扭藤条,忽然想起行囊里的护藤图。他把图取出来往火边一展,夜风拂过,图上的丝线竟泛出微光,把每个人的影子都映在图上——松生的剪影带着猎刀,舟舟的影子旁泊着小船,极光的轮廓裹着冰雾,沙枣的身影边堆着红果,连那小娃的影子都举着颗种子。
“这图该添新花样了。”藤念指尖划过图上的空白处,“得加上松生叔的猎刀,舟舟婶的渡船,极光姨的冰砖,还有沙枣妹妹的红果筐。”
“还要加上咱们新编的输水带!”舟舟抢着说。
“得画上火堆,今晚的火最暖!”松生跟着应和。
小娃举着种子蹦起来:“加我的种子!明年长出新林子!”
众人笑闹着,火光在护藤图上跳着舞,把新添的花样染得金灿灿的。藤生忽然觉得,这被火燎过的红果林,比从前更有生气了——焦黑的树干上缠着新藤,开裂的土地里埋着种子,五域人的笑声撞在烟云上,竟惊起几只夜鸟,振翅飞向缀满星子的夜空。
“听,”藤念忽然侧耳,“藤网在响呢。”
众人静下来,果然听见新藤的嫩芽在夜色里沙沙生长,像是在跟着他们的笑声打拍子。那声音顺着藤脉往远处传,林海的松涛应和着,渡口的浪声附和着,冰原的风声追赶着,中谷的溪流伴奏着,在五域的夜空里织成首温柔的歌。
沙枣往火堆里添了最后一根柴:“明早咱们分头走,把新藤的法子教给各族人。”她望着跳动的火苗,眼里闪着光,“等明年这时节,再来红果林,准能看见满坡新绿,藤网爬得比老树干还高。”
夜风掠过树梢,卷着火星飞向天际,像给藤网缀上了串星星。藤生握紧藤念的手,两人望着护藤图上渐渐清晰的新轮廓,忽然明白:真正的藤网从不是藤须缠出来的,是人心拧成的。就像今晚的火,烧尽了枯柴,却把五域的根,扎得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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