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汉子们扛着藤苗要走,藤生往他们包里塞了包茶籽:“这是留种的,明年种在藤架下,能收新茶。”胡商也凑过来,把铜釜的图样塞给汉子们:“照着这个做,用你们的铁手艺,准比我这好看。”
驼铃和脚步声渐渐远了,藤荫下的铜釜还温着,里面剩下的茶汤映着晚霞,像块融化的金子。阿春收拾碗碟时,发现主藤的新叶上沾着片小米饼的碎屑,风一吹,竟随着气根往山外飘去。
“你看,”藤生指着那片碎屑笑,“咱们的日子,正顺着藤须往外长呢。”
孩子们追着飘远的碎屑跑,笑声惊起几只飞鸟,翅膀掠过高高的藤架,带起一阵茶香,漫过界碑,漫向更远的地方。
铜釜里的余温还没散尽,界碑外又扬起了尘土。这次来的是辆装饰华丽的马车,车轮碾过石子路发出清脆的响,车帘掀开时,先探出只戴着玉镯的手,接着是位梳着高髻的妇人,裙摆上绣着繁复的缠枝纹,一看便知是城邦里的贵眷。
“听闻此处有‘藤网茶’,能解郁结,”妇人声音温软,被侍女扶着下车时,目光落在茶架上,眼里闪过丝惊奇,“竟真在藤荫下煮茶,倒比府里的暖阁多了几分野趣。”
藤生递过粗陶碗,茶汤里还浮着片雪绒花。妇人起初有些迟疑,见侍女尝过无事,才浅啜一口,随即眉峰舒展:“果然清润,比御医开的汤药还好。我那小女总爱生闷气,带些回去给她试试。”
阿禾赶紧包了两斤新茶,又往里面塞了张纸条,画着泡茶的法子:先温杯,再投茶,用藤网过滤的活水冲泡,三沸即可。“这样泡出来的茶,最是爽口,”她仰着脸笑,“小姐喝了,保管像我们一样,天天乐呵呵的。”
妇人被她的模样逗笑,让侍女取来个锦盒:“这是府里绣娘做的茶垫,上面的藤纹倒与你们的藤网有几分像,留着用吧。”打开一看,垫面上的藤须绣得栩栩如生,针脚细密,比纺织姑娘们的手艺更精巧些。
正说着,远处传来孩童的嬉笑,是邻村的学堂先生带着学生来了。十几个娃娃背着藤编书包,排着队向藤生鞠躬:“先生说,藤网的茶能明目,让我们来讨些回去,早读时泡水喝。”
先生是位白发老者,手里拄着藤杖,杖头雕着个小小的茶芽:“听闻你们用茶换手艺,我也来凑个热闹。”他从书包里掏出几本线装书,“这是我抄的启蒙课本,换些茶回去,给孩子们当奖励。”
藤生接过课本,见上面的字迹工整,还配着简单的图画,当即让阿禾多包了些茶:“先生太客气了,这些茶您全拿去,要是不嫌弃,让孩子们常来,我教他们认茶树。”
贵妇人的侍女见孩子们捧着茶包雀跃的样子,悄悄对主子说:“不如咱们也在府里辟块地,种些茶树?让小姐跟着学侍弄,或许能开朗些。”妇人点头,望着茶架下嬉闹的孩子,眼里多了些暖意。
午后的阳光透过藤叶,在地上织出晃动的光斑。贵妇人的马车带着茶包离去时,车后跟着邻村的孩子们,背着书包,手里攥着茶梗做的小玩意儿,一路唱着学堂的歌谣。先生走在最后,藤杖敲打着地面,笃笃的声响混着茶香,像在给这趟茶引新客的旅程,敲打着轻快的节拍。
藤生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忽然发现主藤的气根上,不知何时多了个小小的锦缎茶垫,风一吹,与旁边山民的粗陶碗、胡商的铜釜、老者的木风车相映成趣。他知道,这茶香引来的,从来不止是客,是把不同的生活、不同的期盼,都织进了藤网的日子里,像杯混了万千滋味的茶,越品越有回甘。
暮色渐浓时,茶架上的粗陶碗还在轻轻晃,里面剩下的茶汤里,映着漫天的晚霞,像把整个黄昏,都泡成了杯暖融融的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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