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刚驶入城邦地界,就被守城的卫兵拦了下来。掀开毡布的瞬间,冰雕木盒缝隙里漏出的淡淡酒香混着藤叶清气,让卫兵愣了愣:“这箱子里装的是何物?竟有这般奇香。”
“是五域坊的‘藤间百艺’,”藤生笑着掀开一角,寒雾裹挟着琥珀色的冰纹一闪而过,“去参加百艺大会的,里面的冰雕还冻着西域的酒呢。”
卫兵凑近闻了闻,咂舌道:“光这味道就够新奇的,快进城吧,大会的戏台都搭好了。”
马车直奔城主府的宴厅。刚把冰雕木盒放下,匠人就迫不及待地拆开毡布——寒石碎末果然管用,冰像棱角分明,酒冻的纹路在烛火下流转,比在五域坊时更添了几分剔透。他往冰屏底座的槽里倒了些新酿的藤葡酿,酒液沿冰纹缓缓爬升,竟在冰面映出层淡淡的紫光。
“这冰雕会发光!”来帮忙的侍女惊呼着后退半步,手指却忍不住指向冰屏上的藤网图案,“这纹路看着真眼熟,像前阵子戏班演的《五域和歌》里的藤架。”
乐师和城邦琴师正调试乐器。马头琴的弦刚拨动,宴厅梁上悬着的琉璃灯就轻轻晃动,琴师抚着古琴笑道:“你听,连灯都在应和这调子,可见《藤间冰语》是通了灵性的。”
绣娘将冰纹屏风套在冰雕外层,珍珠扣在烛火下闪着光,葡萄藤的绣纹顺着冰屏的弧度铺开,竟与冰里的酒纹缠在了一起。“你看这冰里的藤和布上的藤,像活的一样在说话,”她抚着绣线笑,“等冰化了,这布上的藤就能接着长。”
茶商的茶墨刚摆出来,就围拢了一群文人。有人蘸了点茶墨在藤纸上写字,笔锋划过处,墨色先深后浅,渐渐透出藤黄,干了之后果然飘出淡淡的茶香。“妙啊!”一位白胡子老者抚掌道,“这墨里竟藏着草木的魂,比寻常松烟墨多了三分生气。”
百艺大会开场时,城主亲自来赏鉴。他走到冰雕前,指尖刚触到冰面就缩回手:“好凉!却凉得清润,不像北地的冰那般刺骨。”再看冰里的酒纹缠上绣布的藤线,忽然笑道,“我懂了,这冰里裹的是暖,布上绣的是活,难怪看着心里熨帖。”
乐师和琴师合奏的《藤间冰语》响起时,全场都静了下来。马头琴的辽阔混着古琴的清越,时而像藤叶在风中舒展,时而像冰泉在石上流淌,最后竟隐隐带出茶篮晃动的轻响。城主闭着眼听了半晌,睁开眼时眼眶微红:“这调子能养心,比宫廷乐师的曲子多了些人间的暖。”
最热闹的是茶商的茶画摊。孩子们学着用茶墨画藤苗,文人雅士则以茶代墨题诗,有位画师竟照着冰雕和绣布,画了幅《藤冰共生图》,引来众人争抢。胡商趁机端出“胭脂茶”,红果在茶里化开时,茶汤映着冰雕的紫光,美得让人舍不得喝。
散场时,城主握着藤生的手不肯放:“这些手艺得留在城邦!我让人在府里辟个‘藤间阁’,专门展你们的冰雕、绣品、茶墨,再请乐师常驻,教孩子们弹《藤间冰语》。”
藤生指着冰雕上渐渐融化的水珠:“留是留不住的,就像这冰会化、茶会凉,但只要有人学了这手艺,往后城邦的冰雕里会裹着酒,绣品上会缠着藤,调子会带着草木气,这就够了。”
夜深时,宴厅的烛火还亮着。冰雕的轮廓渐渐柔和,融化的冰水混着藤葡酿,在地上漫开片淡淡的紫,像给城邦的土地,撒了把五域坊的种子。乐师的马头琴还在轻轻响,绣娘的指尖在布上补着新抽的藤芽,茶商的茶墨在纸上晕开,写着:藤无界,艺无疆,暖无疆。
藤生望着窗外城邦的灯火,忽然觉得那些融在手艺里的藤气,已经顺着冰水流进了城邦的土壤,顺着琴音绕上了梁木,顺着茶香漫进了人心。用不了多久,这里也会像五域坊一样,长出缠缠绕绕的暖,长出热热闹闹的人间。
而五域坊的主藤,此刻定在借着月光悄悄生长,气根越过山,越过水,正往城邦的方向,轻轻伸展。
冰雕旁的藤葡酿顺着冰纹漫到绣娘脚边时,忽然腾起一缕淡紫色的雾。绣娘伸手去接,雾却像有了灵性,顺着她的指尖缠上绣绷——原本绣到一半的葡萄藤,竟在雾里慢慢抽出新的卷须,连叶子的脉络都清晰了几分。
“活了!这绣品活了!”围观的人惊呼起来。绣娘也愣了愣,随即笑着拈起银针,跟着雾的轨迹走线,针脚落处,新抽的藤须上竟开出了朵小小的白花,沾着点冰晶似的光。
乐师的马头琴突然转了个调子,像是在应和这朵花的绽放。琴师指尖翻飞,古琴声里混进了溪水叮咚的调子,众人低头一看,冰雕融化的水正顺着砖缝往庭院里渗,所过之处,竟冒出了点点青苔,嫩得能掐出水来。
茶商趁机端来刚泡好的藤叶茶,茶汤倒进白瓷碗,水面浮起的茶叶竟慢慢舒展,在碗底拼出了五域坊的模样——有藤架,有冰雕,还有几个小人影在晃。“这茶叫‘忆乡’,”茶商笑着说,“喝一口,就像站在五域坊的藤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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