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刚过河谷,车辕上的城邦夜鸟突然振翅飞起,绕着车厢盘旋三圈,嘴里的紫藤条落在了藤生膝头。“是想家了。”赶车的老把式望着鸟影消失在天际,“它这是把藤条当信物,托咱们照看好呢。”
藤生捡起紫藤条,见上面还沾着片干枯的紫藤花,便小心地夹进那卷藤皮纸里。纸页间的纤维仿佛活了过来,轻轻裹住花瓣,像给它安了个新家。
回到五域坊时,主藤下的新苗已抽出第三片叶,叶片边缘泛着淡淡的紫——想来是城邦紫藤的气顺着风,悄悄渗进了土里。孩子们围着苗儿拍手,手里举着从城邦带回的“嵌籽糕”碎渣,说要埋在根下当肥料。
“别埋太近,”阿禾蹲下来拨开孩子的手,“这苗儿娇着呢,得像喂小羊那样,一点点添料。”她从藤编筐里掏出个小陶罐,里面是城邦送来的紫藤果泥,“我问过绣娘,用这个拌五域的腐叶土,最养藤。”
乐师把《藤下约》的调子教给了戏班,戏班班主索性编了段新戏,叫《双藤记》,演的正是五域坊与城邦的藤如何相缠、如何结果。首场演出就在主藤下,台幔上绣着半米白半淡紫的藤花,演员开口唱到“藤芽跨山来,落地就生爱”时,主藤的气根忽然轻轻晃动,扫过台前的藤编灯,灯影在地上投出流动的纹,像在为戏文伴舞。
茶商的“合欢茶”成了《双藤记》的“观戏茶”。他用城邦紫藤叶和五域主藤叶混着炒,再添几粒紫藤果籽,泡出的茶汤里浮着小小的绿芽,喝着喝着,芽儿竟慢慢舒展,引得看客们啧啧称奇。“这叫‘见约芽’,”茶商笑着续水,“芽儿开了,就代表约还在。”
冰雕匠人没闲着,他用河谷的坚冰雕了座“藤芽桥”,一头刻着五域坊的主藤,一头刻着城邦的紫藤,桥面上雕满了细小的藤须,看着就像从两岸往中间爬,快要接在一起。他把冰桥摆在主藤与新苗之间,说:“让两地的藤气,先在冰上通个路。”
胡商的“双果酒”也有了新名字,叫“跨域酿”。他在酒坛封口处缠上双股绳,一股是五域的麻,一股是城邦的丝,绳结处系着片主藤叶和片紫藤叶。“等这酒酿成,”他拍着坛身笑,“就送去城邦的紫藤架下,让两地的藤都尝尝,芽儿跨域生的甜。”
几日后,城邦派来的信使带来个好消息:他们在紫藤架旁辟了块地,翻土时掺了五域坊的土,还埋下了从“连理架”上取下的木屑,说要等着五域坊的藤芽过去扎根。信使还带来城主小女儿的信,是用那卷藤皮纸写的,字迹歪歪扭扭,画了株缠着紫藤的主藤,旁边注着:“等它爬过来,我就嫁给五域坊的藤娃。”
孩子们抢着看信,指着画里的藤笑个不停。老族长捋着胡子,把信纸小心地贴在主藤的老干上,说:“让藤自己看,它记着呢,记着这跨域的盼头。”
藤生望着那株新苗,叶片上的紫晕越来越深,根须已经悄悄缠上了冰雕“藤芽桥”的底座。他忽然觉得,所谓“藤芽跨域生”,从来不是藤自己在动,是人心的牵挂推着它长,是各族的暖裹着它伸,是你在那头翻土,我在这头浇水,日子久了,再远的距离,也能长出缠缠绵绵的缘。
傍晚的霞光把新苗染成金紫色,冰雕桥的影子在地上拖得老长,像条通往城邦的路。戏班的《双藤记》还在唱,调子混着茶商的茶香、胡商的酒香,在五域坊的暮色里漫开,像在给跨域生长的藤芽,哼着催它长大的歌。这芽儿,才刚破土呢,往后的路,长着呢。
新苗的第四片叶刚展开,城邦就送来了特制的“护芽棚”——用紫藤枝和五域藤条交叉编的小棚子,顶上蒙着层薄纱,既能挡雨又能透光。送来的匠人还带着城主小女儿的嘱咐:“让棚子的影子在地上拼出‘等’字,这样藤芽就知道,有人盼着它长大。”
孩子们趴在地上看,果然见棚子的纱影在泥土上,真的凑出个歪歪扭扭的“等”字,像小姑娘用树枝写的。阿禾找来几块光滑的鹅卵石,围着棚子摆了圈,说:“给藤芽当卫兵,别让鸡啄了。”
乐师的《双藤记》越唱越火,连路过的行商都会哼两句。有个走江湖的皮影戏班听说了,特意来学戏文,用驴皮刻了主藤和紫藤的影子,在灯箱上一照,两株藤的影子在布上慢慢靠近,引得孩子们看得眼睛发直。“这叫‘影随藤’,”班主笑着说,“藤芽在地上长,影子在布上缠,都是一个盼头。”
茶商的“见约芽”茶有了新喝法。他把五域的蜂蜜和城邦的冰糖混在一起,做成“双味糖”,泡在茶里,甜味先淡后浓,像藤芽慢慢长大的过程。“喝着茶,看着芽,就知道约在心里长呢。”他给每个来喝茶的人都递颗双味糖,说含着糖看新苗,连叶子都会变甜。
冰雕匠人的“藤芽桥”渐渐化了些,冰水顺着桥身往下滴,在地上积了个小小的水洼。有趣的是,新苗的根须竟顺着水洼往冰桥的方向伸,像在贪婪地汲取带着城邦气的水。匠人索性在水洼边凿了个浅槽,把剩下的冰桥融水引到新苗根下,“让两地的水,都养这株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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