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七的风,像裹了冰碴子,刮在脸上生疼。陈小九缩着脖子在屋外面劈柴,刘伯正拨弄着竹筛里的萝卜干。
“伯,这萝卜干晒得差不多了吧?”小九把劈好的柴码在灶边,搓了搓冻得通红的手,“今儿天儿够冷的,我瞧着西边的云沉沉的,怕是要下雪。”
刘伯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拿起颗枣子捏了捏:“还得晒两天,等皮起皱了才够甜。”他看了眼天色,忽然道,“过了今儿,明儿就是腊八了。”
“腊八?”小九愣了愣,他来这大唐一两个月,时间节气的事还没完全摸透,“这就腊八节了呀?”
刘伯往灶房走,笑道:“可不是嘛,过了腊八就是年,从今儿起就得备年货了。割肉、打酒、蒸馒头、做新衣……都得盘算着来。”
小九眼睛一亮:“腊八粥?”他一拍大腿,“伯,咱今儿就做腊八粥!正好给您尝尝鲜,也给张老爷和萧掌柜他们送去。”
刘伯也来了兴致:“腊八粥是啥?”
陈小九说:“就是各种粗粮杂粮干果熬煮的粥,咱这就找东西去。”
两人翻箱倒柜,把家里存的杂粮都倒了出来。糯米,红豆,就只有这两样。其他的只能出去买了。
“还差些杂粮和干果。”小九看着这点东西,数量还差的远,“咱们去趟粮铺,买点别的桂圆、莲子啥的。”
揣着铜钱出门,寒风卷着雪星子扑面而来,打在脸上像小针扎。粮铺王掌柜正支着炭盆烤火,见小九进来,笑着招呼:“小九师父,今儿这么冷,买啥呢?”
“王掌柜,我来看看有哪些杂粮干果,有桂圆、莲子吗?最好再来点葡萄干。”小九搓着手凑到炭盆边。
“巧了,昨儿刚进的货。”王掌柜从柜台下翻出个小陶罐,“桂圆是岭南来的,甜得很;莲子是今年的新货,去了芯的;葡萄干是西域商队带的,贵是贵点,味儿正。还有各种豆子,板栗山核桃要吗?”
小九一样称了一些,又想起张老太太爱吃软甜口,额外加了些红枣。往回走时,雪星子变成了小雪花,飘在肩上簌簌地化,他把布包揣进怀里捂着。
回到家,刘伯已经把杂粮淘洗干净,分门别类泡在陶盆里。红豆泡在水里,慢慢涨开,水面浮起层细碎的白沫;糯米沉在盆底,像铺了层白玉;绿豆则在水里打着转,透着股清亮的绿。
“伯,您看这些够不够?”小九把干果倒在桌上,红的枣、褐的桂圆、白的莲子、紫绿的葡萄干,摆了一小堆。
“够了够了,这阵仗,比过年还丰盛。”刘伯笑着往灶膛里添了柴,大铁锅架上火,先烧了锅热水。
小九搬了个小板凳坐在灶边,看着刘伯把泡好的杂粮一样样倒进锅里。红豆、绿豆、黑豆先下锅,它们性子硬,得煮久些;等水开得“咕嘟”响,再下糯米和小米,白花花的米一进去,水面立刻泛起层米油;最后才放干果,红枣要掰开去核,桂圆得剥壳,莲子轻轻一捏就散成两半。
“柴火慢慢熬,”刘伯用长柄勺搅了搅,“火大了糊底,火小了不糯,得让那热气一点点钻进米粒里去。”
小九接过勺子,学着刘伯的样子慢慢搅,锅里的水渐渐稠起来,米香混着豆香一点点漫开,先是淡淡的,像藏在门后的姑娘,怯生生的;过了半个时辰,香味越来越浓,钻进鼻子里,勾得人直咽口水。雪花落在屋顶,化成小水珠,顺着窗棂往下淌,屋里却暖融融的,灶膛的火光映在墙上,忽明忽暗。
“伯,您尝尝?”小九舀起一勺,吹凉了递过去。
刘伯咂了咂嘴,眼睛一亮:“嗯!糯得很,红豆也面了,就是还差点火候,再熬熬,让味儿都融到一块儿去。”
小九继续搅着,手臂酸了就换刘伯来,两人轮着班,灶膛里的柴换了一茬又一茬,锅里的粥越来越稠,勺子插进去,能稳稳地立住。红枣煮得裂开了皮,甜水渗进粥里;桂圆肉化在汤里,泛着淡淡的黄;葡萄干吸足了汤汁,变得胖乎乎的,咬一口,酸溜溜的甜。
雪下大了,院子里的老槐树落满了雪,像披了件白袄。锅里的粥终于熬好了,盛在粗瓷碗里,红的、绿的、白的、紫的,像幅打翻了的调色盘,热气腾腾的,把屋外呃雪花都融化了
“先给张府送一锅去。”刘伯找了个大陶瓮,装了满满一瓮。小九提着瓮出门。
张府的门房见他来,笑着迎上来:“小九师傅来了?老太太刚还念叨您呢,说今儿天寒,您别冻着了。”
进了正屋,张老爷正陪着老太太围炉说话,炭盆里的银丝炭烧得正旺,蓉娘在给老太太捶着腿。老太太见小九提着陶瓮,连忙让丫鬟接过:“可是熬了好东西?闻着这香味就馋人。”
丫鬟盛了一碗递过来,老太太舀了一勺,吹了吹放进嘴里,眯着眼睛品了品,点头道:“哎哟,这粥熬得绝了!糯米糯得粘牙,豆子面得化在嘴里,甜丝丝的又不腻!喝了这粥,整个人都暖和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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