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院门,张正堂正背着手在石榴树下踱步,听见脚步声,他猛地转过身,脸上的焦灼瞬间被喜色冲散,快步迎上来:“小九!可算把你盼回来了!”
陈小九刚要开口,就被张正堂一把拉住胳膊往屋里拽:“快进屋说!”
刘伯倒好水一人一杯。
杨铁信识趣地守在门口,背靠着门框,竖着耳朵听屋里的动静,嘴角还挂着没褪尽的笑意,时不时用粗糙的手掌摩挲着腰间的铁皮工具箱——那是他吃饭的家伙,此刻倒像个宝贝似的。
陈小九捡了些不要紧的事说与张正堂听。
“陛下英明!”张正堂抚掌道,“只是你年纪轻,又是头回在朝堂跟前做事,凡事多听多看少言语。对了,我今日来,有几桩生意想跟你商量。”
他从怀里掏出张纸条,上面用毛笔写着几行字,墨迹还带着些湿润:“咱们不是要卖炒菜吗,我想跟杨师傅合伙,在西市开个铁器铺,专门打铁锅,你看可行?还有咱们的桌椅已经打好两套,你得空去看看。”
陈小九:“这主意好!杨师傅的手艺没的说,打出的铁锅厚实耐用,只是……”他略一沉吟,“这事得跟杨师傅商量,他明日要去将作监,怕是没空,等他忙完这阵再说?”
“不急不急,”张正堂笑道,“我就是先跟你透个气。你刚从宫里回来,定是累了,赶紧歇着吧。我明日再来,咱们一起去瞧瞧那新桌椅。”
送走张正堂,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
刘伯端上晚饭,是小米粥配着腌萝卜。萝卜被刘伯切得极细,撒了就点盐巴加了点醋和香油,倒也爽口。陈小九吃得格外香,杨铁信坐在对面,扒着饭,嘴里还不停念叨:“明日去将作监,我得把我称手的家伙带上.....”
陈小九看着他兴奋的模样,也有点理解。
窗外的石榴树沙沙作响,像是在应和他的心思。陈小九闭上眼睛,嘴角还带着笑意。这大唐的夜色,原来这般安稳。
第二日天刚亮,陈小九便起身洗漱。
杨铁信早已在院里等着,手里提着他那个铁皮盒子,盒子边角被磨得发亮,里面装着他磨得锃亮的量尺、锉刀,还有几块不同型号的錾子。
“九师傅,你看俺带的家伙全不全?”他献宝似的打开盒子,“这把小锉刀是俺爹传下来的,能把铁屑磨成粉,今儿去铁作,定要露一手!”
陈小九看着他眼里的光,笑着点头:“全得很,保管让那些铁匠佩服你。”
两人刚走到坊门口,就见张正堂的马车已在等候。马车是新漆的,车帘上绣着“张记”二字,车夫见他们过来,赶紧掀开车帘:“郎君,陈郎君,里面备了热豆浆。”
车里果然放着个食盒,打开一看,两碗热豆浆还冒着热气,配着芝麻胡饼,香气扑鼻。“快趁热吃,”张正堂递过一碗豆浆,“到酒楼还有段路,垫垫肚子。”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马车就到了酒楼门口。
酒楼刚开门,木匠们还在忙活。
大堂中央摆着两张新做的桌椅,正是陈小九设计的八仙桌和靠背椅,阳光透过雕花木窗洒在上面,木色温润,纹理清晰,看着就让人觉得踏实。
“陈郎君,张郎君,你们可了!”木匠是个五十多岁的老者,姓王,是张家木工坊的老伙计了。手里正在打磨椅腿,见他们过来,连忙放下工具迎上来,脸上满是笑意,“快瞧瞧,这桌椅还合心意不?”
陈小九走上前,伸手摸了摸桌面,打磨得光滑细腻,没有半点毛刺,连桌角都磨成了圆润的弧度,不用担心磕着人。
他又坐在靠背椅上,后背靠着弧形的木板,那弧度像是专门量着人的腰背做的,正好贴合,舒服得让人想叹口气。
“王师傅手艺精湛,这桌椅做得比我想象中还好。”陈小九由衷赞叹。
他原以为自己画的图样有些粗糙,没想到王师傅竟能琢磨出这么多细节——椅腿之间加了根横木,既结实又能放脚。
张正堂也坐在椅子上试了试,来回晃了晃身子,笑着道:“可不是嘛。我昨日坐了一会儿,竟不想起来,比家里的软榻还舒服。你看这桌腿,用的是榆木,粗壮结实,看着就稳当;还有这椅腿的榫卯,王师傅说用了‘霸王枨’,不用钉子也能牢牢固定,就算胖些的客人坐上去,也绝不用担心散架。”
王师傅被夸得红光满面,搓着手道:“还是陈郎君的图样画得好,不然我也想不出这等样式。昨日在正堂摆出来没多久,就有别家酒楼的掌柜来问价,说要订几十套呢。”
“哦?哪家酒楼?”陈小九好奇道。
“就是西市最大的那个醉仙楼。”王师傅笑道,“他们掌柜说,若是这桌椅真能让客人坐着舒服,他就把全楼的桌椅都换成这样的。”
张正堂眼睛一转,笑道:“这桌椅这么受欢迎,小九你这运气,真是挡都挡不住。不过,咱们这独家样式,要卖吗?”
陈小九笑了笑:“卖,怎么不卖?有钱赚为何不卖?只是得咱们自己先供足货,再给他们做。不然手艺传开了,反倒赚不到头茬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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