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铁信刚把一根钢条淬完火,听见陈睿的声音,手里的铁钳“当啷”一声落在砧上,扭头就看见那张图纸被递到眼前。
“这是啥?”杨铁信抹了把脸,指腹蹭过图纸上的线条,眼里满是困惑。
纸上画着几块长方形的钢板,打着圆孔,旁边还有些螺旋状的物件,标注着“螺栓”“螺母”,尺寸标的是“长三尺、宽三寸、厚半寸”,连圆孔的直径都写得清清楚楚。还有一个铁制车架。
“钢板要打得平整,边缘的孔得钻圆了,大小不差分毫。”
陈睿指着螺栓的图样,“这螺栓,杆上要刻螺旋纹,螺母内侧也得有对应的纹,俩东西拧在一起,要能咬紧了不松动。”
杨铁信捏着图纸翻来覆去地看,眉头拧成个疙瘩:“这钢板不难,选块好铁,烧红了反复锻打,总能敲平。可这带纹的螺栓……”他咂咂嘴,
“用凿子一点点刻?那得刻到猴年马月去?而且这纹路要是歪了,怕不是拧不紧?”
“我给你想个法子。”陈睿蹲在砧子旁,捡起根烧红的细铁棒,“找个硬钢块,在上面凿出螺旋状的凹槽,做成个‘母模’。把铁条烧红了,往母模里一拧,纹路不就出来了?”
杨铁信眼睛一亮:“对啊!俺咋没想到?就像做瓦当似的,用模子一压就有花纹!”他一把抓过铁条,“俺这就试试!先做个小的母模,用细铁条练练手!”
旁边的学徒赶紧拉风箱,炉膛里的火苗“腾”地窜高,把杨铁信的影子投在墙上,忽大忽小。
他选了块淬过火的高碳钢,拿凿子小心翼翼地凿凹槽,每凿一下都屏住呼吸,生怕凿歪了。陈睿在旁看着,偶尔提醒一句:“纹路间距要匀,不然拧起来费劲。”
折腾了一个时辰,第一个母模总算凿好了。杨铁信把一根细铁条烧红,用铁钳夹着对准母模的孔,慢慢转动。铁条遇冷,表面竟真的印上了浅浅的螺旋纹。
“行了!”杨铁信手都在抖,把铁条扔进水里冷却,捞出来一看,虽然纹路有些浅,却能看出螺旋的形状。
他又把一块钢板烧红固定在砧上,拿个顶端带尖的铁钎子,对着画好的圆孔位置,用锤子一点点凿。
学徒见师傅忙得脚不沾地,也赶紧上手帮忙,一会儿拉风箱,一会儿递工具,铺子里的风箱声、锤击声、凿孔声混在一起,倒比平日更热闹了。
到了傍晚,第一块钢板总算成了。虽然边缘有些毛糙,圆孔也不算绝对规整,但放在平地上晃了晃,确实稳当。杨铁信又用母模压出根螺栓,再在一块小铁板上凿出带纹的孔当螺母,试着往一起拧。“咔哒、咔哒”几声,螺栓还真拧进了螺母里,虽然有些滞涩,却牢牢咬住了。
“咋样?”杨铁信举着手里的东西,像献宝似的给陈睿看。
陈睿接过试了试,用力拧了拧,螺栓没松动。“不错,”他点头,“再把母模做得精细些,钢板的孔用圆规画准了再凿,多练几次,就能达标。”他顿了顿,“这些东西做好了,能用来拼大家伙——比如水车的支架,用螺栓把钢板连起来,比用钉子结实,坏了还能拆下来换,不用整个换掉。”
杨铁信这才明白过来:“敢情是为了修水车方便?”
“不止水车,”陈睿笑了,“马车上的车架、农具上的部件,都能用这法子拼。结实、好修,还能批量做零件,哪个坏了换哪个,省老鼻子事了。”
杨铁信越想越觉得这东西有用,拍着胸脯道:“陈郎君放心,不出三天,俺保证给你打出十块钢板,二十套螺栓螺母!到时候咱们先装在水车上试试,保准结实!”
陈睿看着他满是干劲的样子,心里也踏实了。从弹簧钢到螺栓钢板,一步一步把这些基础零件弄出来,往后再想做更复杂的东西,就有底气了。
“对了,”陈睿说的,“再打些不同尺寸的,有长的、短的、厚的、薄的,说不定以后能用上。”
“中!”杨铁信应得干脆,转身就跟学徒说,“明天咱们分工,俺凿母模,你练凿孔,争取把这螺栓做得比绣花还细!”
学徒咧着嘴笑:“师傅,那咱这铁匠铺,不成绣坊了?”
有了经验,各种东西的加工就要快多了。
陈睿本子上也记录了各种配比和时间,为以后的标准化量产提供参考。
眼下要做的,就是弹簧的实用化,让李世民看到弹簧的作用,才能够有足够多的资源进行量产。
毕竟铁这种材料对于大唐来说还是比较贵重的。
杨铁信那里等了四天,陈睿拿到了几组弹簧钢板和弹簧,还有一副铁制车架。。
这下可以进行马车的改良了。
长安城西木工作坊,一辆半成品马车正歪歪扭扭地停在树荫下。
杨铁信扛着木架往这边赶,架上捆着五片弧形钢板,黑黢黢的泛着冷光,正是前几日刚锻好的板簧。
“老周,把车辕垫起来,今天让你见识下啥叫‘铁打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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