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药地里的活计忙了足三天,待最后一筐山药装上马车,蓉娘帮秦老汉拿着账算了又算,在晒场的石桌上给大伙结清了尾款。
狗剩捧着沉甸甸的钱袋,手指抠着袋口数了三遍银饼子,红着脸跟秦老汉说:“秦伯,真……真有六贯零二百文?”
“莫非少你一文了?”秦老汉笑着拍他后背,“开春挖种子你跑了七趟山,脚崴了还拄着棍子去;平时给山药地施肥,你一个人担了二十担粪;收山药时你起得比鸡早,挖断的山药又少,这钱是你应得的!”
正说着,秦家婶子挎着个竹篮走过来,见了狗剩就笑:“傻小子,钱揣好了?跟你说个正经事,我那小侄女,今年十五,手脚勤快得很,地里的活计拿得起,针线活也做得周正,模样跟画上的似的,我瞅着跟你正般配。”
狗剩的脸“腾”地红到耳根,手里的钱袋差点掉地上:“婶……婶子,我……”
“别我我我的!”秦家婶子把竹篮往石桌上一放,“我跟她爹娘提了,人家姑娘没意见,说就喜欢勤快本分的。腊月初十是好日子,就定在那天成亲,我这就叫婶子们去给你收拾屋子当新房!”
周围的村民们哄地笑起来,有人喊:“狗剩,这下你老王家可算能续香火了!”
有人打趣:“成亲了可得更卖力种山药,不然咋养媳妇!”狗剩挠着头嘿嘿笑,眼里的光比银饼子还亮。
这几日草堂村像过年似的,家家户户都在盘算着开春的事。
李嫂子找了木匠,打算把家里的破锄头换两把新的;宋老汉让侄子帮着编了十几个新竹筐,说开春装山药种子用;
连平时最省俭的张大爷,都买了两斤红糖,说要给老婆子补补身子——毕竟往后种山药,力气得跟上。
秦老汉在村头的老树下召集大伙,拍着巴掌说:“都静一静!陈郎君说了,明年咱村统一开垦东边的荒坡,由村里提供山药种,各家有劳力的,都分两亩地!但有一条,得统种统销,啥时候除草、啥时候施肥,都听村里的安排;收了山药也得交上来,由村里统一卖给张老爷,不许私自卖给外人,乱了规矩!”
秦老汉又对狗剩说:“娃子,以后这村里种山药的事情就交给你打理,该怎么下种,施肥,挖山药的方法,你都给教教!”
“好嘞!俺一定带着大家把山药种好!”狗剩心里生出了一种豪迈。
“大伙听着!以后听陈郎君的,说干啥就干啥,种山药听狗剩的,准没错!”
“那是自然!”村民们齐声应着,“听陈郎君的,听秦伯的,听狗剩的!!”
这边正热闹,隔壁太平村的人却坐不住了。
头天见草堂村分了钱,第二天一早就有人挎着篮子往草堂村跑,见人就问:“你们的山药真卖了那么多钱?”
“陈郎君啥时候来收我们村的?”
太平村去年也跟着种了七八亩山药,如今见草堂村发了财,哪还坐得住?
村正刘老汉领着几个老汉找到陈睿,搓着手说:“陈郎君,咱村那七八亩山药,也在收了,您看……”
陈睿正和秦老汉查看留种的山药,闻言便道:“刘叔,你们赶紧组织人挖出来吧,挖的时候仔细些,别弄断了。张老爷那边还收着,价钱跟草堂村一样,四文一斤,绝不亏待你们。”
刘老汉眼睛一亮,忙不迭地作揖:“哎!哎!我们这就回去挖!保证挖得仔细!”
看着太平村的人风风火火往回跑,秦老汉笑着说:“这下他们该信了,跟着你干,真能挣着钱。”
陈睿望着远处连绵的坡地,忽然道:“等明年,太平村也种上几十亩,后年再叫上沣河太平河两边的村子,咱们连片种,统一种、统一收、统一卖,说不定能让这一带的人,都靠山药过上好日子。”
太平村的山药地也热闹起来,锄头刨土的声音、欢笑声,隔着田埂传过来。
陈睿和蓉娘刚踏进太平村地界,就见村正刘老汉带着几个村民候在路口的老树下,个个手里攥着农具,裤脚沾着湿沙——显然是刚从河滩地里赶回来的。
“陈郎君!蓉姑娘!可把你们盼来了!”村民们几步迎上来,脸上堆着笑,眼角的皱纹里还嵌着点河沙,“您说让挖山药,咱村天不亮就去了河滩,这会儿正挖得起劲呢!”
他引着两人往河滩走,脚下的路是被踩实的沙土路,走起来发飘。
远远就见河滩上铺开片热闹:二十多个村民蹲在沙地里,手里的小镢头轻轻刨着,生怕碰伤了土里的山药。
挖出的山药沾着细沙,褐黄色的表皮带着点粗糙,虽不如草堂村山地种的粗壮,却也很不错。
“咱村没种多少,就这河滩边的沙地种了七八亩。”刘老汉指着地里的山药,语气里带着点不安,“您瞅瞅这模样……张老爷那边能要么?”
陈睿蹲下身,拿起一根山药掂了掂,用手指蹭掉表层的沙粒,露出底下瓷实的肉:“沙地种的山药更面,炖肉煮粥都合适,张伯父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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