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外风声鹤唳,帐内烛火摇曳。
刘忙的意识从一片混沌的血色中挣扎而出,太阳穴针扎般刺痛。
他猛地坐起,环顾四周,赵云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映入眼帘,一如既往地沉静,只是眉宇间多了一丝难以察异的忧虑。
“我……忘了什么?”刘忙的声音有些沙哑,他能感觉到,自己脑海中有一块重要的拼图遗失了,那空洞感让他心慌。
赵云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用词,最后还是如实道:“昏迷中,您反复念着两个字——‘关凤’,还有一句‘别怕’。可属下追随您至今,您从未在清醒时提过这个名字。”
关凤……
刘忙心头猛地一震,像被无形的重锤击中。
一个模糊的、被火光映红的夜晚在他脑海深处一闪而过。
长坂坡,震天的喊杀声,啼哭的婴孩……他想起来了,又或者说,是身体的本能记起来了。
那夜,他先救了被乱军围困的张飞之子,等他再折返回去寻找关羽那尚在襁褓中的幼女时,她已身受重伤,气息奄奄。
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愧疚,一种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
他为什么会忘了?
脑海中,冰冷的系统音适时响起,带着一种毫无感情的审判意味:
【警告:“族群执念共鸣”首次超负荷使用,代价已生效。部分强烈情绪相关的记忆将被暂时封锁,作为维持共鸣的能量消耗。】
原来如此。
力量的代价,是遗忘痛苦。
可这遗忘,本身就是更深的痛苦。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枕边那枚从不离身的银枪残片,冰冷的触感仿佛能穿透皮肉,刺入那段被封存的记忆。
他低声呢喃,像是在对自己,也像是在对那段无法追回的过去说:“我记不住了……但她们的痛,不能白受。”
话音未落,帐角处传来一阵压抑的抽搐声。
侍女阿花,那个一直默默照顾他起居的江东女子,突然从草席上弹坐起来。
她的双目无神地向上翻白,嘴角涌出丝丝缕缕的铜锈色黑血,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
“阿花!”刘忙大惊,一个箭步冲过去扶住她。
阿花仿佛用尽了生命最后的气力,死死抓住刘忙的衣角,指甲几乎要嵌进布料里。
她猛地一咬舌尖,剧痛让她瞬间恢复了一丝清明,含混不清的音节从满是鲜血的口中挤出:“殿……底……香……祭……血……母……”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块滚烫的烙铁,烫在刘忙的心上。
说完,阿花头一歪,身体骤然瘫软,彻底没了声息。
刘忙颤抖着手,轻轻捧起她的头,一股巨大的悲愤与无力感席卷全身。
他注意到阿花的舌底似乎有什么东西。
他小心翼翼地探指进去,竟夹出了一卷被血浸透的细小纸卷。
展开纸卷,上面用一种特殊的墨迹绘制着一幅简易的南中地形图,其中一个标记为“蛊心殿”的地方,下面用更小的字迹画出了一条隐秘的暗河,直通向一个名为“祭魂窟”的所在。
“殿底……祭魂窟……香姑……”刘忙瞬间将一切都串联了起来。
阿花是用自己的命,在为他传递孙尚香的所在!
一直守在帐外的马超闻声冲了进来,看到这一幕,气得双目赤红,一拳狠狠砸在帐篷的立柱上,怒吼道:“一群毫无人性的畜生!她们用活人的性命炼制蛊毒,传递消息,还敢妄谈什么南疆的信仰与神明!”
他的怒吼尚未平息,营外突然响起了惊天动地的鼓声和象鸣。
大地在颤抖。
一名斥候连滚带爬地冲进大帐,脸色惨白:“报!南蛮木鹿大王率‘百蛊阵’来袭!三十六头战象为先锋,象鼻上缠满毒蛇,象背上皆是鼓手,鼓声……鼓声有古怪!”
刘忙立刻起身冲出大帐,只见远方的山林中,三十六头巨象如移动的小山般碾压而来,掀起漫天烟尘。
那鼓声更是诡异,它并非单纯地冲击耳膜,而是像一把无形的锥子,直刺人的神魂深处。
鼓声一响,周围的汉军将士们瞬间眼神涣散,许多人竟开始相互挥刀,口中凄厉地喊着“爹”、“娘”,仿佛陷入了亲族被屠戮的恐怖幻境。
“闭上眼睛!捂住耳朵!”赵云厉声喝道,同时运起内力,声音盖过鼓声,试图唤醒众人,但效果甚微。
这才是南疆蛊术真正的恐怖之处,攻心为上。
刘忙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了双眼。
他没有去抵挡那魔音,反而主动放开心神,再次催动了那让他付出惨痛代价的“族群执念共鸣”。
这一次,他没有向外释放自己的意志,而是选择了反向感知。
霎时间,无数混乱、恐惧、绝望的情绪洪流涌入他的脑海。
他“看”到了,那些敲击着蛊鼓、驾驭着战象的南蛮蛊兵,他们内心深处并非嗜血的狂热,而是一种根深蒂固的恐惧。
他们害怕汉军的铁蹄,害怕自己像祖先一样被驱赶、被奴役、被屠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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