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之期已近尾声,长安城中却不见丝毫大典将至的喧嚣。
百官未被召集,禁军依旧戍卫四方,仿佛一切如常。
唯有那座承载了汉室四百年兴衰的坛基之上,一道身影独坐,如同一尊与岁月同尘的石像。
刘忙垂眸,指尖轻轻摩挲着那枚伏德留下的金蝶,蝶翼上繁复的纹路在他指下流淌,冰凉的触感仿佛诉说着过往的沉重。
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警告:道统共鸣基础条件‘万民共誓’尚未达成。此誓非王令可强求,需源自人心归附。”
他闻声,只是极轻地叹了口气,像是对系统说,又像是自语:“他们若不来,便是我这四百年的路,终究没能走到他们心里去。”这声叹息很轻,散在风中,了无痕迹。
就在此时,一阵细微而执着的脚步声从坛下传来。
刘忙抬起头,看见一个瘦小的身影正一步步登上石阶。
是小碑,他怀里抱着一盏散发着微弱暖光的归魂灯,灯火在他清澈的眼眸中跳跃。
他走到刘忙面前,恭敬地低下头,声音里却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颤抖与激动:“王,他们来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一股浩大而驳杂的气息自四面八方奔涌而来,冲破了长安城的宁静。
城外的官道上,人潮如织,汇聚成一条条奔向都城的江河。
南疆的渔民,皮肤黝黑,肩膀上扛着沉甸甸的盐包,那是他们能拿出的最贵重的礼物;身后跟着皮肤被海风吹得粗糙的船夫,手中紧握着磨得光滑的船舵,仿佛握着一生的信仰。
北狄的牧民,褪去了往日的彪悍,牵着最肥壮的羔羊,沉默而坚定地走着。
西域的商队,驼铃声声,商人们小心翼翼地捧着一方方用锦缎包裹的黄沙,那是他们故土的象征。
去卑,这位昔日的匈奴首领,此刻正率领着数万胡汉将士,在坛基之外列成一座名为“归心”的大阵。
每一个士兵,无论高矮胖瘦,来自何方,手中都紧紧攥着一块砖石,上面歪歪扭扭地刻着自己的名字。
当他们看到坛顶那道身影时,去卑振臂高呼,数万人随之怒吼,声如雷动,直冲云霄:“我们,来认主!也认亲!”
这声音,便是‘万民共-誓’。
人潮之中,一道身着繁复祭官袍的身影缓缓走出,正是伏德。
他手中持着一根新铸的长杖,杖首镶嵌着一块温润的玉,杖身刻满了先贤的名字。
这便是“道统杖”。
他登上坛基,对着刘忙行了一个无比郑重的大礼,须发皆白的老者,此刻眼中却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昔日,老臣以‘节’为信,那是臣子对君王的忠诚。今日,老臣以心为誓,这是万民对道统的归附。王,大典还需最后一位‘信火童子’。”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一旁的小碑,声音变得庄严肃穆:“此子,非贵胄,非功臣,甚至……他是一个一生都被遗忘之人。但他曾为三百位战死的英烈收敛过葬旗,曾在长城脚下听过万千亡魂的低语。天下间,唯有他,能听见那尊残破的鼎,究竟在呼喊什么。”
小碑的身子猛地一颤,有些不知所措。
他被伏德亲自引领着,来到坛基下的一间密室。
室内,糜竺早已等候多时,他神情凝重地递过来一个古朴的琉璃瓶,瓶中盛着半满的液体,呈现出一种奇异的琥珀色。
“此乃‘信火瓶’。”糜竺的声音低沉,“里面装着的,是九千九百九十九盏归魂灯中提炼的灯油,是南疆渔民献上的火盐,也是当初老匠班殉火于窑中时,留下的最后一捧骨灰。”
小碑颤抖着伸出双手,捧住了那个沉甸甸的瓶子。
就在他指尖触碰到瓶身的瞬间,掌心那道沉寂已久的血色纹路忽然微微发烫。
一个温柔而古老的女声在他耳边悄然响起,那是班昭留下的最后一缕残念:“孩子,史书翻过了旧的一页。下一个故事,由你来写。”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曾饱含迷茫与怯懦的眼睛里,此刻已然燃起了不属于一个流浪儿的坚定光芒。
他喃喃自语,声音却清晰无比:“我烧的不是火……是那条漂泊了四百年,永远回不了家的船,终于……终于要靠岸了。”
坛心,刘忙缓缓闭上了双眼,心神沉入识海,启动了那沉睡已久的“气运本源共鸣”。
刹那间,天地变色!
四境之内,凡心有所向者,其气运皆化作肉眼可见的光流,如百川归海,疯狂地涌向长安!
东莱盐场,数万民夫自发焚香,那升腾的烟火化作一道咸腥而炽热的白色气柱;锦帆水师的战船之上,将士们高举战旗,旗帜上的信念汇成一股汹涌的碧波;北境雪鹞营的营地里,仅存的老兵们朝着长安的方向,重重叩首,他们身上那股百战余生的铁血煞气,凝聚成一只翱翔的雪色雄鹰;蜀中的学堂里,成千上万的童子齐声诵读新颁的《仁政篇》,那琅琅书声竟也化作一道沛然的浩然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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