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建军的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一下。
林默那句轻飘飘的反问,像一根冰冷的钢针,扎进了他刚刚被碾碎的神经里。“第一枪”、“响亮”、“猴子”……这些词组合在一起,让他瞬间明白了林默要做什么。
他不是在商量,而是在宣告。
一股寒意从武建军的尾椎骨升起,瞬间爬满了整个后背。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那张斯文的脸上,笑容温和,可镜片后的眼神却像是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平静地倒映着猎物挣扎的影子,不起一丝波澜。
这一刻,武建军才真正意识到,自己昨晚那一跪,跪出的不仅仅是一条生路,更是一份卖身契。他,连同整个江钢,都成了林默手上的一把刀,而刀锋所向,将由不得他自己。
林-默没有再理会武建军,他转身走下主席台,那个叫小艾的女孩立刻跟了上去。
“林书记,”武建军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声音干涩。
林-默停下脚步,侧过头,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询问。
武建军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警告?求情?他还有这个资格吗?最终,他只是颓然地垂下头,像一头被彻底驯服的野兽,默默地看着林默的身影消失在会议室门口。
……
江钢集团的办公大楼里,从未像今天这样,充满了末日般的气息。
刚才还人满为患的走廊,此刻空无一人。但每一扇紧闭的办公室门后,都上演着同样焦灼的戏码。
电话铃声此起彼伏,人们压低了声音,用最急促的语气交换着刚刚得到的消息,每一个字都带着颤音。
“老刘……生产上的刘华,你看见没?散会就没影了!”
“我听他司机说,他连办公室都没回,直接开车走了,说是家里有急事。”
“急事?这个节骨眼上,能有什么急事比天塌下来还大?我看不对劲!”
“跑了!肯定是跑了!”一个压抑不住的惊呼声在某个办公室里响起,随即又被死死捂住。
这个猜测,像一枚病毒,瞬间感染了所有心怀鬼胎的人。恐惧和猜忌,在无声中疯狂蔓延。每个人都攥着那张薄薄的《主动坦白登记表》,那张纸此刻仿佛有千斤重,烫得他们手心直冒汗。
填,还是不填?
填,就等于自首。武建军都把话说到那个份上了,谁知道自己捅出去的事情,会不会正好撞在纪委的枪口上?
不填?可刘华都跑了!这说明什么?说明问题已经严重到他连最后一丝幻想都放弃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在坦白和侥幸之间,痛苦地煎熬着。他们互相试探,又互相防备,昔日称兄道弟的酒肉朋友,此刻看对方的眼神里,都充满了审视和怀疑。
他们都在等,等第一只靴子落地。
生产副总刘华的办公室里,他的秘书正手忙脚乱地用碎纸机处理着文件。碎纸机发出刺耳的轰鸣,像是在为某个时代,奏响终曲。
而此时的刘华,正驾驶着他的奥迪A8,在通往省城机场的高速公路上狂奔。
车速已经飙到了一百六十码,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模糊成一片流光。但他依然觉得太慢,太慢了!
他双手死死地攥着方向盘,手背上青筋暴起,额头上布满了豆大的汗珠。会议室里武建军那番话,像魔音一样在他脑子里反复回响。
“东海大桥项目”、“伪造的质检报告”……
完了,全完了。
武建军这个疯子,他自己不想活了,还要拖上所有人给他陪葬!
刘华的脑子里一片混乱,只剩下一个念头——跑!
他老婆是香港户口,前几年他就在那边用岳父的名义买好了房子,转移了部分资产。只要能顺利登上飞机,到了香港,他就安全了!天高皇帝远,谁也奈何不了他!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老婆的电话,声音因为恐惧而剧烈颤抖:“快!什么都别带了!带上孩子和证件,马上去机场!买最快一班去哪儿的都行,先离开内地!快!”
挂了电话,他一脚油门踩到底,奥迪车发出一声咆哮,如同一支离弦的箭,射向那看似充满希望的前方。
他不知道,一张无形的天网,早已在他头顶悄然张开。
江钢集团,一间被临时征用的小会议室。
这里成了林默的临时指挥部。
他安然地坐着,面前的茶水已经续过一轮,正冒着袅袅的热气。小艾坐在一旁,飞快地在笔记本电脑上记录着什么。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键盘清脆的敲击声。
林默拿起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周书记,我是林默。”他的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谈论天气,“打扰您了。江钢这边,有条鱼好像想提前跳出渔网。”
电话那头的周书记显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声音沉稳:“哦?哪条鱼?”
“刘华,生产副总。就是您之前提到过的,东海大桥项目的主要负责人。”林默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规律的笃笃声,“他订了今晚九点飞香港的CA117次航班,现在应该在去机场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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