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冢义男的手指如同铁锥,狠狠凿在地图上“平安县城”那个微小的点上:
“一门炮就能撕碎我们的战车!两门炮就敢威胁帝国的天空!
若真如山本君所言,是德制的八八炮,那它平射的獠牙,足以洞穿我们最坚固的据点!
更别提那些薄皮的装甲!
而且,李云龙能在平安县城亮出两门,谁敢保证他手里没有藏着第三门、第四门?
小王庄的血债,平安县城的伏击……绝非孤立!”
他猝然转身,眼中寒光迸射,如同出鞘的利刃:
“报告说它威力骇人,射击精准?没错!但它再凶悍,也脱不了高射炮的桎梏
——它是笨重的巨兽!转动炮身需要时间!炮管俯仰需要喘息!炮组的人,终究是血肉之躯,面对闪电般的死神,神经也会绷断!”
筱冢义男的手指带着千钧之力,重重砸在桌面上:
“我的剑,要双刃齐出!”
“命令战斗机部队!精选尖子,驾驶九七式,组成‘剃刀’掠袭分队!利用其低空鬼魅般的速度!目标不是轰炸,是用机炮编织死亡火网,反复犁过每一寸疑似炮位!
德制高炮威力惊人,但追踪幽灵般的低空目标?
难如登天!
帝国精英的飞行技艺,配合速度、高度差和刁钻的机动,持续不断地在他们头顶盘旋、切割!
一是绞杀他们宝贵的炮手!
20mm机炮的火雨覆盖之下,钢铁尚且扭曲,血肉如何抵挡?
即使炮身无损,炮组也会被撕碎!
二是逼迫他们的炮管像无头苍蝇般徒劳转动!
每一次转动,都会在帝国的侦察机镜头下暴露无遗!
精确位置,反应极限,统统给我记录下来!
同时,这永无休止的低空死亡之舞,会像毒蛇缠颈,让他们的炮组窒息,再无力仰望高空!”
“轰炸机群紧随其后!在‘剃刀’分队将毒蛇牢牢钉死在地面之时,轰炸机群在1000米高度——死神的最佳投喂高度进入!
这个高度,轻武器的哀鸣够不着,普通高炮的獠牙也咬不穿!正是帝国投弹手施展精准水平轰炸的完美舞台!
侦察照片虽模糊,已划定了屠宰场!
多架轰炸机同时开膛!
将凝固汽油弹和高爆弹雨点般倾泻下去!
覆盖!犁平!
我不信那些藏在瓦砾下的铁疙瘩和血肉,能在火海中幸存!”
筱冢义男的目光如同淬毒的钢针,死死钉在山本一木脸上:
“山本君,你说高空轰炸是浪费,我赞同。但1000米,是帝国航空兵收割生命的黄金高度!
配合‘剃刀’在低空的死亡缠绕,形成天罗地网!
高炮要么被低空的鬼魅死死拖住,无暇他顾;
要么胆敢分神瞄准高空,低空的剃刀就会瞬间割断炮手的喉咙!
他们只有两门炮!
两门!
顾头难顾腚!
这才是以帝国钢铁之翼的长处,碾碎敌人的短腿!
用最小的风险,换取最彻底的毁灭!用燃烧的汽油和钢铁风暴,把平安县城那片废墟,连同里面扎人的毒刺,彻底从地图上抹掉!”
他猛一挥手,斩钉截铁,不容半分质疑:
“立刻!命令第3飞行大队战斗机中队、轰炸机中队,按此方略,制定‘剃刀’行动!告诉他们——帝国的复仇,不应该等太久!”
“哈依!”
副官吼声带着颤抖,几乎是撞开房门冲了出去。
平安县城。
江岳仰头,天际那两道由敌机残骸拖拽出的狰狞黑烟,正被暮色渐渐吞噬。
“走,去扒拉扒拉,看小鬼子的铁鸟肚子里,有没有好东西。”
话音未落,魏和尚那铁塔般的身躯已挤到眼前。
他脸上沟壑纵横,糊满硝烟与汗碱的混合物,唯有一口白牙在暮色中格外显眼,咧嘴一笑:
“江大队长,”
他搓着那双蒲扇般的大手,指关节上沾着干涸的泥浆和可疑的暗红,
“弟兄们这些天,风刀子刮,泥汤子里泡,啃的干粮比石头还硬!骨头缝里都往外渗着酸水!您瞅瞅——”
他大手一挥,指向身后,
“这平安县城就在这儿!好歹让兄弟们进去暖暖冻僵的脚底板,灌口热汤,把五脏庙的窟窿填填吧?”
江岳的目光越过和尚敦厚的肩头。
柱子正斜倚在冰冷的炮架上,平日里绷得笔直的脊梁此刻微微佝偻,布满血丝的眼睛半睁半闭,听到“进城”二字,眼皮才费力地抬起一道缝,干裂起皮的嘴唇无意识地抿了抿,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发出细微的吞咽声。
旁边的小眼更是像根绷紧的弦,他本就瘦小,此刻拼命踮着脚尖,瘦削的脸颊绷得发白,一双眼睛瞪得溜圆,那眼神里滚烫的渴望,几乎要将冰冷的空气点燃。
江岳的目光,缓缓扫过一张张写满风霜、疲惫与无声恳求的脸。
他心中默算着时间,揣摩着敌人可能的反应节奏。
片刻,一丝冷峻的了然浮上嘴角——鬼子刚吃了这么大一个血亏,那架吓破胆的侦察机才逃回去不久,这一两天内,头顶的天空,怕是难得清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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