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眼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瘦小的身躯瞬间绷紧,脖子梗得通红,活脱脱一只炸了毛的护崽猛禽:
“凭啥就你扛得住?!段鹏,别以为就你练过武!老子这双手,摸过的枪比你吃的盐都多,眼力——比草原上的金雕还毒!
开这玩意儿,要的是心稳!
手准!
我这神枪手的根骨,就是为这铁鸟生的!
大队长,让我上!我赌命担保,把它平平安稳送上天,再完完整整接回来!”
段鹏浓眉如刀锋般一竖,声若洪钟:
“小眼!你那是地上的本事!
天上?那是倒悬的阎罗殿!
一个跟头下去,五脏六腑都能给你甩出来!
没点钢筋铁骨的胆魄和磐石般的平衡,上去就是个晕死鬼!
老子这身桩功,下盘生根,就是镇这风浪的定海神针!”
“放屁的阎罗殿!”
小眼毫不退让,手指狠狠戳向那简陋得近乎粗暴的操纵杆,
“瞅瞅!这玩意儿比鬼子歪把子的扳机复杂不到哪去!
关键在脑子不糊,手不颤!
就你那身蛮牛劲,上去别他娘把这细胳膊细腿的杆子——掰折了!”
“嘿!皮痒了是吧?!”
段鹏眼中凶光一闪,袖子“唰”地撸到肘上,筋肉虬结的手臂贲张,作势就要扑上去。
“够了!”
江岳一声低吼,如同闷雷滚过跑道,瞬间掐灭了两人爆燃的火气。
他目光如淬火的钢锥,在段鹏那铁塔般的雄健身躯,和小眼虽瘦削却如猎豹般精悍、眼神锐利得能割开空气的脸上,反复刮削。
跑道只有一条,飞机只有一架,时间如同烧红的烙铁,风险更是悬在头顶的利刃!
首飞者,不仅要懂驾驭,更要在那钢铁苍穹崩碎的瞬间——有本事把命抢回来!
江岳的目光,最终钉在了段鹏身上。
那股火山喷发般的精力,那具在枪林弹雨中淬炼出的不死之躯,那无数次在鬼门关前硬生生撕开生路的直觉……此刻,比金子还重!
这第一次升空,虽是系统设计,江岳对“飞起来”有底,但“怎么落下来”?
仍是赌命!
需要的是在机身散架前,能用血肉之躯强行稳住、甚至砸出一条生路的原始蛮力与滔天胆气!
小眼的精准?
那是翱翔云端之后的细活。
“段鹏!”
江岳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你上!”
“是!大队长!”
段鹏眼中爆出狂喜的烈焰,几乎要蹦起来,他睥睨地朝小眼扬了扬下巴。
小眼的脸瞬间涨成紫肝色,嘴唇哆嗦着,但撞上江岳那磐石般的眼神,所有的不甘和担忧都化作一声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低吼:
“段鹏!你个莽撞鬼!给老子……活着回来!别他妈摔了老子的心头肉!”
段鹏咧嘴,白牙在阳光下森然一闪:
“摔不了! 等着看老子……摸老天爷的鼻子!”
他不再废话,深吸一口混合着桐油与危险的空气,在江岳和小眼的帮助下,挤进了那棺材般狭窄的驾驶舱。
硬木板硌着背,冰凉粗糙的铁管握在手中,几根简陋的指针就是眼睛。
他系上那根聊胜于无的皮带,双手死死箍住操纵杆,指节捏得发白。
张文书最后一遍抚摸过关键部位,用力一拍机翼,声音嘶哑:
“段鹏!死记! 就一件事:飞起来!活着落下来! 多余的动作?一个指头都不许动! 懂吗?!”
“懂!飞起!落下!”
段鹏的声音穿过敞开的舱口,带着一丝被狂风撕扯的颤抖,但更多的,是沸腾的岩浆!
江岳重重一点头,退到跑道边,和小眼并肩。
两人的心,都提到了刀尖上。
他猛地挥手,吼声压过风声:
“开始——!”
小眼狠狠踹开卡住轮子的朽木楔子。
段鹏双目圆睁,回忆如电光闪过,他用尽全力,将那连接着生死的油门杆——一把推到底!
机头后,那台缴获的鬼子汽车发动机,发出垂死野兽般的剧烈呛咳与咆哮!
浓黑的油烟喷涌,螺旋桨化作一团死亡的灰影,疯狂搅起跑道上的尘土草屑!
“验证1号”这匹桀骜的木驴,浑身剧震,发出一连串令人牙酸的呻吟,开始在坑洼的跑道上癫狂地向前蹿去!
加速!再加速!
段鹏感觉巨力将他死死摁在椅背上,简陋的机身发出濒临解体的恐怖嘎吱!
狂风像无数鞭子抽进敞开的驾驶舱,撕扯着他的脸皮,几乎掀翻他的眼皮!
跑道两旁的景物扭曲着向后飞逝!
他的感官绷紧到极限!心跳撞着肋骨,血液在耳中轰鸣!
但多年习武磨砺出的钢铁意志,死死镇压着本能的恐惧!
双眼,如鹰隼锁死猎物,钉在越来越近的跑道尽头!
就是现在!
一个声音在他脑中炸响!
他榨干全身力气,凭着无数次生死边缘练就的本能,将操纵杆——死命向后一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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