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目视范围后，机场的探照灯会是第一个麻烦。
虽然不一定能照中，但会暴露我们的位置和大致队形。”
“然后就是机场周边和内部的高射机枪火力。
即便数量不多，但在低空俯冲时，这些密集的弹雨依然非常致命。
它们会形成一片低空火网，专门对付企图突防的攻击机。”
“如果运气不好，碰上他们偶尔开机的雷达捕捉到信号，或者他们从其他渠道获得预警，那么起飞的战斗机将是最大的威胁。
‘隼式’或其改进型，在空战中的灵活性是贵军‘三头怪’和‘木头鹰’难以抗衡的。”
罗伯特最后总结道，语气沉重：
“这是一次高风险的任务。
需要极佳的时机、完美的协同，以及……相当的运气。”
默菲斯紧接着表态，试图说服江岳暂缓行动：
“江，罗伯特说的都是实情。
我知道你们急需消除空中威胁，但请再耐心等待几天！
我们新的机队，包括更先进的P-51‘野马’战斗机和挂载能力更强的B-25中型轰炸机。
一旦到位，配合你们现有的力量，我们有更大的把握，以更小的代价，一举彻底摧毁这个机场！
现在贸然行动，损失可能会很大，得不偿失。”
房间里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江岳。
美方的建议从军事角度看是稳妥的，等待更强力量后再行动，合乎常理。
江岳沉默了片刻，目光扫过地图上标定的关东军集结区域，又看了看窗外阴沉的天空，仿佛能感受到那来自东北方向的、越来越近的战争气压。
他缓缓摇头，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默菲斯，感谢你们的专业分析和建议。但是，时间不等人。”
他站起身，走到地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保定和北平之间广阔的区域：
“关东军的先头部队已经在北平外围完成集结，后续部队正像潮水一样涌来。
每一天，甚至每一个小时，他们都在变得更强大，部署得更完善。
如果我们坐等新机队到位，那么在这段宝贵的时间里，鬼子的飞机可以毫无顾忌地从保定机场起飞，轰炸我们的集结地、袭击我们的后勤线、为他们的地面部队提供侦察和掩护！
我们的战士，我们的根据地，将完全暴露在他们的空中打击之下！”
他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一种紧迫感：
“我们必须抢在他们地面主力发动总攻之前，至少是严重瘫痪他们的前线空中力量！
哪怕只是暂时性的，哪怕需要付出代价！
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夺取晋北战场上空的局部控制权，哪怕只有几天！
有了这几天，我们的地面部队才能更自由地机动，我们的炮兵才能更放心地展开，我们才能按照我们的节奏，去打击鬼子的软肋！”
他环视众人，眼神锐利如刀：
“这一仗，不是为了完美地摧毁，而是为了坚决地瘫痪！
是为了打断鬼子的进攻节奏，为我们自己争取主动权！
所以，攻击必须尽快发起，不能再等了！”
江岳的决断，让房间里的空气再次凝固。
这意味着，即使力量不足，即使风险巨大，独立师航空队也要毅然决然地，向强大的关东军航空兵，发起一场旨在虎口拔牙的逆袭！
所有人的目光都变得凝重起来，接下来的讨论，将紧紧围绕着如何在这极其不利的条件下，策划并执行这场看似不可能的奇袭。
送走了默菲斯和罗伯特，临时作战室内的气氛反而更加沉重。
门被关上，隔绝了外界，只剩下自己人围绕在地图前，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气息。
江岳深吸一口气，将话题拉回到具体的战术细节上，他拿起粉笔，在旁边的黑板上画了一个简易的雷达波形示意图。
“刚才默菲斯提到鬼子雷达不常开机，但我们不能把希望寄托在敌人的疏忽上。”
江岳的粉笔点着波形图的下方，
“我们必须主动规避！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鬼子这批初期雷达型号，对低空目标的探测能力很差，存在一个巨大的‘盲区’。”
他转向地图，手指沿着预定的航线滑动，详细阐述他的突防计划：
“具体行动路线：
所有参战飞机，从张家口机场集结起飞后，首先爬升到三千米以上高空，利用高空相对稀薄的空气节省燃料，同时也能在一定程度上规避鬼子可能部署的零星高山观察哨。”
他的手指越过代表太行山的等高线，
“飞越太行山主脉后，在距离保定机场大约一百公里处，这里——”
他的手指重重一点，
“是整个航线的关键转折点！所有飞机，必须在此统一指令下，迅速下降高度！
最终，飞行高度要严格保持在三百米以下，最好是贴着一百五十到两百米的低空进入冀中平原！”
他看了看段鹏和陈大雷：
“低空飞行本身有风险，但在平坦的冀中平原，只要飞行员技术过硬，避开城镇和高大障碍物，危险性相对可控。
而最大的好处是，这个高度，基本处于鬼子那些雷达的有效探测范围之下，我们就像潜行的匕首，悄无声息地接近目标！”
“当然，机群巨大的噪声，会让鬼子有所察觉，所以，我们尽量不走人群稠密处。”
“当机群前进到距离保定机场大约十公里位置时，”
江岳的手指挥向地图上机场的图标，
“攻击编队开始爬升！迅速拉起到三千米左右的投弹高度！
这个爬升过程要快，要果断！”
他接着明确了攻击引导和分工：
“我乘坐那架改装过的‘铁飞机’，担任指挥和引导机。
我的任务是率先抵达机场上空，在机场两端，各自投下一枚大型燃烧弹！”
他用粉笔在黑板上画了两个叉，
“这两枚燃烧弹，就是整个轰炸区域的标志！
它们燃起的冲天火光，将为我们后续的所有轰炸机，清晰地标定出攻击的起始和结束边界！”
“其余所有‘木头鹰’和‘三头怪’，你们的任务只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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