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拖着断腿爬进荒驿时,三具胡商尸体颈口刀痕细如发丝。
杜甫嘶声指出太子血书蜡封掺了硝石粉。
指尖触到颗粒的刹那,腿骨深处三星堆纹路突然灼亮——
系统血字炸满视网膜:[熵增载体接触!强制共鸣启动!]
窗外数十张弩机剪影已封死退路。
原来守护者从不是棋手,连弃子都算不上。
不过是历史车轮碾过时,恰好卡在辐条间的碎骨罢了。
左腿骨腔深处,冰渣碾磨琉璃的碎响啃噬着每一寸神经。
每一次拖行,都像有把钝锯子在腰椎骨缝里反复拉扯。腐草混着泥浆的腥气糊在脸上,杜甫贴在我后背的喘息带着破风箱的哨音。他胸口的焦疤——那三个被我亲手烙上去的“吾害之”——蹭在肩胛骨上,随他压抑的咳嗽微微起伏,渗出带着铁锈味的黑血。湿冷夜气舔舐着伤处,每一次吸气,鼻腔里都是挥之不去的死老鼠味。
“停…停片刻…”杜甫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枯瘦的手指几乎抠进我肋下的皮肉。
我右腿猛蹬住一块半埋在泥里的条石,借着惯性将两人甩进前方塌了半边的门洞。断墙碎砖哗啦砸下,烟尘混着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呛满喉管。
驿站。
或者说,曾经是驿站的地方。几根烧得焦黑的梁柱歪斜地支着,顶棚早塌了大半,月光从破洞漏下,照亮地上横七竖八的轮廓。三具,穿着胡商惯用的团窠锦纹袍子,头朝外倒伏着。血早就浸透了身下的泥地,凝成深褐色。颈口,一道细如发丝的黑线,几乎看不出翻卷的皮肉。
不良人。
长安城里那群专干脏活的黑手套,杀人不见血,只留这么一道细得几乎看不见的刀口。干净利落得让人牙酸。
视网膜一片死寂的灰。没有地图,没有标记,没有那冰冷的机械音。上一次这种空洞,还是在刑场被剜骨时。妈的,系统真被那卷金篆诗稿吸干了?还是说,七十章的“碑已成”,是它彻底休眠的丧钟?我甩甩头,把这点寒意碾碎在骨髓里。不能指望它,从来都不能。
“崴…看……”杜甫的声音变了调,嘶哑里带着惊骇。他枯柴般的手指指向其中一具尸身怀里,半卷羊皮露了出来,暗红的火漆封口,印着一个模糊却狰狞的兽头——睚眦。
太子印鉴。
寒意瞬间攫住心脏,比琉璃断腿深处传来的冰渣摩擦更刺骨。李亨?灵武那位仓惶登基的新帝?他的密信怎么会出现在这鬼地方,被三个不良人护送,然后又被更狠的角色灭口?安禄山的爪子?还是长安城里那些魑魅魍魉又在搅动浑水?
远处闷雷滚动,湿冷的空气里,一丝若有若无的腥膻混在血腥味里钻进鼻腔。马嘶声,隔着雨幕和夜风,极微弱,但清晰得像针尖扎在鼓膜上。追兵!
“走!”我低吼,右手撑地发力,拖着那条死沉死沉的琉璃左腿向前扑去。目标明确——那卷该死的羊皮信。它是线索,也可能是剧毒。
杜甫比我更快一步。他几乎是扑在尸身上,枯瘦的手闪电般探入锦袍,攥住了那卷羊皮。触手的瞬间,他身体猛地一僵。
“蜡封……”他喉咙里滚出两个字,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封口处那团暗红,像凝固的血块,“假的!朱砂调蜂蜡…不该有这腥膻!是人血…掺了东西!”
我瞳孔骤缩。指尖几乎同时触到杜甫递过来的羊皮卷边缘。滑腻,冰凉,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铁锈混合着腐肉的腥气。指腹摩挲过蜡封边缘,细微的颗粒感像针扎一样刺入神经。
硝石粉!
唐代《烧炼本草》里提过,硝石遇火即爆,猛烈异常!这哪是密信,分明是个拆封即燃的人肉炸弹!信使拆封,连人带信一起烧成飞灰!
“轰——!”
一声炸雷在头顶爆开,惨白的电光瞬间撕裂夜空,照亮驿站外影影绰绰逼近的骑影!数十张弩机冰冷的轮廓,清晰地投射在千疮百孔的窗棂纸上!
死局!
“散开!”我暴喝,左手链刃“游龙锁”早已如毒蛇出洞,铮然甩出,缠住头顶一根粗大的焦黑房梁!全身残存的力量瞬间爆发,仅凭单腿猛蹬地面,身体借力向上急窜!
就在身体腾空的刹那——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剧痛,如同烧红的铁钎,猛地从琉璃左腿最深的裂缝中刺入,狠狠搅进骨髓深处!腿骨深处,那些盘踞的、黯淡的三星堆神树图腾纹路,骤然间如同被泼了滚油!
灰败的裂纹缝隙里,幽蓝的光猛地透射出来!炽烈、疯狂地燃烧!仿佛有什么沉睡的、被强行锁死在这截朽骨中的东西,被那该死的硝石粉颗粒彻底激活、唤醒,正不顾一切地要挣脱这破碎的牢笼!
视网膜在剧痛中猛地被猩红吞噬!大片大片的乱码如同喷溅的污血,疯狂扭曲、叠加、炸开!一个冰冷、死板、却又带着某种古老韵律的字体,在血红背景中强行浮现:
[夹熵增载体接触!强制共鸣启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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