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淬毒,骨头缝里榨出青铜的锈臭。
∑烙印楔入断骨,每一步都搅动冰碴地狱。
臂弯里的诗圣轻如枯骨,脉搏舔舐着寒风的刀刃。
潼关城墙沉默,大地裂开的黑口是昨夜魔域的残渣。
蜀道边缘,湿滑的苔藓是裹尸布,猿啼是催命的锈锯。
系统噪音撕裂视网膜:熵在波动,锚点在崩解。
墨色箭矢无声包抄——血鹞子的鼻子,嗅着烙印的冷光。
荆棘丛深处,一只冰冷的鸟喙,点向死局。
阳光是淬毒的。
它明晃晃泼在脸上,像裹着冰碴子的铁砂,非但没驱散皮肉里渗着的阴寒,反倒把昨夜枯井里那股子青铜锈蚀、灰烬窒息的腐臭,硬生生从骨头缝里榨了出来。我架着杜甫,右腿每一次重重杵进泥地里,那枚嵌在琉璃骨裂口上的∑烙印就猛地一攮!
不是烫。是烧红的铁砧狠狠楔进冻透骨髓的冰缝里,炸开的、撕裂魂魄的冷痛。每一次肌肉牵扯,都像有无数冰棱在骨头茬子里搅动、刮擦,发出细微的、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呃……”杜甫在我臂弯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呻吟,轻得几乎被山风揉碎。他整个人瘦脱了形,挂在我身上,轻飘飘仿佛一具裹着破烂葛布的骷髅架子,连那点微不足道的重量都透着死气。断臂处胡乱缠裹的血布又裂开了一小片暗红,边缘已经发硬发黑,散发出铁锈混合着脏器衰败的甜腥。我探指按上他脖颈侧,隔着冰冷黏腻的皮肤,那脉搏微弱得像寒风中残烛的火苗,每一次搏动都带着濒死的间隙,下一次心跳随时会熄灭在无边死寂里。
回头望。潼关。
城墙沉默地矗立在稀薄的晨光里,巨大、黝黑,像一头盘踞在大地伤疤上的疲惫巨兽。昨夜吞噬一切的青铜魔域,那虬结如活物、撕裂大地的狰狞根须,遮天蔽日的巨树……全没了踪影,仿佛从未存在过。只有荒草萋萋的原野上,残留着几道被犁开的、深不见底的巨大沟壑,如同大地被无形巨爪撕开的漆黑伤口,边缘翻卷着凝固的泥浆和破碎的草根。零星几片青铜碎片散落在草窠里,反射着冰冷的晨光,像凝固的污血,是那场非人噩梦仅存的、刺眼的证物,嘲笑着我们侥幸爬出的狼狈。
被抹掉了。如此轻易,如此彻底。
阳光更亮了些,金子般涂抹在城垛上。可那光落在我皮肉上,一丝暖意也无,只有劫后余生的空茫和刺入骨髓的冷,深入脏腑,连呼出的白气都带着井底硫磺的余烬。我们像是被那口枯井吐出来的残渣,侥幸爬回了人间,却带着一身洗刷不掉的、来自另一个维度的污秽和诅咒。汗水混着泥浆,从额角淌下,蛰痛眼睛,流进嘴角是咸涩的铁锈味。
右腿深处,那枚冰冷的∑烙印深处,传来细微而持续的嗡鸣。像无数细小的齿轮在冻僵的机油里艰涩地转动,每一次震动都精准地刮擦着断裂的神经末梢。我试图凝聚心神,眼前视网膜猛地一阵疯狂闪烁!
视野被瞬间撕裂!雪花噪点如同暴风雪般炸开,扭曲着、跳动着,覆盖了一切实体。一个扭曲变调、带着金属撕裂声的机械音,如同砂纸摩擦耳蜗深处,断断续续地刺入意识,每一个破碎的音节都像冰冷的凿子敲打着颅骨:
“能…量……通……道……畸…变……阻…塞……”
“熵…熵值……波…动……阈…值……临…界……”
“警……告……锚……点……失……稳……”
嗡鸣陡然加剧!如同无形的冰锥猛地攮进膝盖骨缝!右腿瞬间被一股恐怖的、源自虚空的力量攥紧、扭曲!剧痛顺着脊椎闪电般窜上后脑,眼前金星乱迸,视野彻底被噪点吞没,一片炫目的白!喉头一甜,浓重的血腥味在口腔里爆开。一个剧烈的趔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猛扑!我死死咬住牙关,硬生生将那口血咽了回去,左臂爆发出全部力量,钢筋般勒紧杜甫下滑的身体,才勉强稳住即将崩塌的重心,右膝重重砸在湿冷的泥地上,溅起冰冷的泥点。
呼哧……呼哧……
粗重如破风箱的喘息声在死寂的山谷间回荡。冷汗浸透了后背,被山风一吹,寒彻心扉。视网膜上的噪点缓慢退去,视野重新聚焦,却带着眩晕的残影。
这里是蜀道边缘。或者说,通往那片死亡绝域的第一道门槛,也是唯一的生路,铺满了看不见的刀锋。
山势骤然拔起,如同远古巨兽陡然昂起的嶙峋脊骨,狰狞的轮廓犬牙交错,直刺灰蒙蒙的、铅块般低垂的天穹。浓得化不开的墨绿林木如同泼洒的浓墨,肆意蔓延,遮天蔽日,将刚刚透亮的晨光贪婪地吞噬殆尽,只在湿漉漉的、覆盖着滑腻青苔的嶙峋怪石上,投下诡异的、摇曳不定的破碎暗影。空气粘稠得如同浸透了水的厚重裹尸布,沉甸甸地压在胸口,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冰冷的浆糊,吸进肺里的是浓重的、带着腐叶朽烂甜腥的潮气,还有一种岩石深处渗出的、混杂着冰冷铁锈味的腥气,闻之欲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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