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梧桐巷,桂花早已落尽,青石板路上却还留着淡淡的甜香余韵。文渊书坊后院的桂花树下,几张竹椅还保持着“桂花树下故事会”时的模样,椅面上沾着几片干枯的金黄花瓣,风一吹,便打着旋儿落在刚扫过的青砖上。苏晚蹲在树下,小心翼翼地把花瓣捡进竹篮里——爷爷说要把干桂花收起来,明年春天和新茶一起炒,做桂花乌龙,“存着今年的秋香,等明年开春喝,才算把四季的味道都装进茶罐里。”
正捡着,手机响了,屏幕上跳着“市连锁书店-陈经理”的名字。苏晚赶紧接起,语气里带着几分期待:“陈经理您好,是文创的事有消息了吗?”
“苏小姐,我正想跟你说这事。”电话那头的陈经理声音爽朗,“我们总部已经确定了专柜的设计方案,叫‘梧桐巷记忆角’,每个门店都留了两米宽的展台,还会配一个小音箱,循环播放你们有声绘本里的片段。现在需要你们提供首批文创的清单和样品,下周三之前送到总部审核,没问题的话,月底就能在全市十家门店同步上架。”
“太好了!”苏晚心里一喜,手里的竹篮差点歪倒,“清单我今天就整理好发给您,样品我们明天安排快递,保证不耽误审核。”
挂了电话,苏晚抱着竹篮跑进书坊,爷爷正坐在柜台后整理旧书,阳光透过雕花窗棂落在书页上,把“文渊书坊”的木质招牌映得格外温润。“爷爷,市连锁书店那边定了,月底就能上架咱们的文创,还要设‘梧桐巷记忆角’呢!”
爷爷放下手里的鸡毛掸子,笑着点头:“好啊,这样更多人能知道咱们巷的故事了。对了,今早居委会的李主任来电话,说老巷记忆馆的旧仓库已经腾空了,让咱们有空去看看,商量怎么布置展陈。”
“旧仓库?”苏晚愣了愣,她只知道记忆馆定在巷中段的老仓库——那是以前镇里的粮站仓库,后来闲置了好些年,墙皮斑驳,门口还挂着块褪色的“梧桐镇粮站仓库”木牌,“我这就叫林澈和夏冉一起去,正好把展陈方案跟大家再对对。”
她刚拿出手机,林澈的消息就发了过来:“晚晚,印刷厂那边说老照片扫描出问题了,民国那张梧桐巷地图有点受潮,扫描出来的字迹模糊,要不要咱们送原件过去,让他们手工修图?”
苏晚心里一紧——那张民国地图是周爷爷找出来的宝贝,纸页泛黄发脆,边缘还有虫蛀的痕迹,当年周爷爷的父亲在邮局工作,特意托人绘制的,上面连巷里每棵老槐树的位置都标得清清楚楚。要是送原件去印刷厂,万一运输中损坏了,可就再也找不回来了。“别送原件!我记得区文化馆有文物修复的设备,上次听张老师说能处理老地图的扫描件,咱们先把模糊的扫描件发过去,问问能不能帮忙补全字迹。”
两人约好在巷口集合,夏冉也背着画夹赶了过来,帆布包上还沾着几点颜料——她昨晚画展陈草图到半夜,手里攥着的纸上,用铅笔勾勒出记忆馆的大致布局:左边是“老巷生活展区”,中间留了个小舞台,右边摆文创展示架,角落还画了棵简笔老槐树,旁边写着“复刻槐树下乘凉场景”。“我想着孙爷爷总说以前夏天大家都在槐树下聊天,加个槐树布景,老人们肯定觉得亲切。”
苏晚接过草图,指尖拂过“书坊往事展区”的标注,忽然想起爷爷刚找出来的太爷爷的木盒——里面有几本线装课本,还有几封民国时期的书信,正好能放在这个展区。“咱们把太爷爷的课本和书信也加进去吧,让大家知道文渊书坊以前是怎么教孩子认字的。”
三人骑着自行车往老仓库去,路过巷口时,看见施工队的工人正搬着梯子往孙爷爷家走。按照调整后的改造方案,孙爷爷家的外墙要做加固,屋顶的旧瓦片也要修补。孙爷爷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个铁皮盒,正跟工人师傅反复叮嘱:“屋顶东边那几片瓦是我年轻时换的,当时特意选的青灰瓦,要是还能用,就尽量留下,别全换了——那瓦上还沾着我当年的手印呢。”
“孙爷爷,我们去看记忆馆的仓库,您要不要一起去?”苏晚停下车喊道。
孙爷爷眼睛一亮,赶紧把铁皮盒交给老伴,快步跟上自行车:“去!当然去!我还想着把家里的旧收音机捐给记忆馆呢——那是我结婚时买的‘红灯牌’,当年在巷里可是头一份,街坊们晚饭后都来我家听广播,连《岳飞传》都一起追完的。”
老仓库在巷中段,红砖墙爬满了爬山虎,厚重的木门上还留着当年挂锁的锈迹。李主任已经在门口等着了,手里攥着串铜钥匙,钥匙链上挂着个小小的粮票——那是他父亲当年在粮站工作时用的。“昨天刚让保洁队清了一遍,里面还留着几个旧粮囤,你们看看能不能改造成展具,省点经费。”
推开木门,一股混合着灰尘、旧木头和粮食余味的气息扑面而来。仓库很高,屋顶是木质梁架,阳光从高处的气窗斜照进来,在水泥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角落里的粮囤是竹编的,表面还沾着当年的麦麸,墙壁上隐约能看见用白漆写的“粒粒皆辛苦”,字迹已经模糊,但依然能感受到当年的郑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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