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英看着罗菲说话时牙套反射的细碎银光，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挠了一下，说不出的羡慕悄悄漫了上来。她下意识地抿了抿嘴，想起自己牙齿有些歪歪扭扭的排列，连笑的时候都忍不住想捂住嘴巴。罗菲爸妈愿意花那么多钱让她变好看，多好啊。她没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盯着罗菲嘴角的牙套，直到上课铃响才收回目光。
周末放学路上，那股羡慕劲儿像小石子投进水里，荡开一圈圈涟漪。晚饭时，方英扒拉着碗里的米饭，手指在桌布上悄悄蜷缩着，心里反复掂量着该怎么开口。桌上的鱼香茄子冒着热气，她深吸一口气，终于小声开了口：“爸妈，我想整牙。”
“怎么了？牙齿哪里不舒服吗？是不是长智齿疼了？”方妈妈立刻放下筷子，关切地探过身来，伸手想摸摸她的脸。
“不是不舒服，”方英摇摇头，脸颊有点发烫，“就是……我想戴牙套，让牙齿整齐一点，以后笑起来能好看点。”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像怕被风吹走似的。
方爸爸放下手里的筷子，眉头微微蹙了蹙：“方英，自然美才是最美的。你的牙齿是自然长出来的，好好的何必去干预它？戴牙套又疼又花钱，没必要。”
“可是爸，我的牙齿真的不好看，”方英急得有点委屈，微微张开嘴，把牙齿凑过去给爸爸看，“你看这里有点歪，笑的时候特别明显……”
“好看能当饭吃吗？”爸爸的声音沉了沉，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拥有一口整齐的牙齿会让你有好工作吗？你现在最重要的是读书，心思别放在这些虚头巴脑的事情上。你要是能考个全校第一，谁会在意你的牙齿好不好看？大家只会夸你优秀！”
爸爸的话像一块石头压在方英心上，她张了张嘴，想再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像被堵住了似的。桌布上的花纹在眼前模糊起来，刚才那点羡慕的火苗被浇得灭了下去。她低下头，把脸埋在碗沿边，默默扒拉着剩下的米饭，再也没说一句话。客厅里只剩下碗筷碰撞的轻响，和她心里悄悄沉下去的失落。
晚饭的气氛有些沉闷，方英扒完最后一口饭，没等爸妈开口，就主动收拾起桌上的碗筷。瓷碗碰撞的声音轻轻响着，她低着头，水龙头流出的水哗哗地冲过碗碟，把刚才没说出口的委屈和失落都冲进了下水道。洗洁精的泡沫沾在手上，带着淡淡的柠檬香，却没让她心里轻松半分。
洗完碗，她把碗筷一一归位，又用抹布擦干净灶台，才悄悄溜回自己的房间。关上门的瞬间，她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膝盖抵着胸口，刚才强忍着的情绪终于涌了上来。爸爸的话还在耳边回响，可罗菲带着牙套的样子也挥之不去——凭什么别人可以为了好看花钱，她连提一句都要被教训？
“不舍得钱，我就自己存钱戴牙套。”方英咬着嘴唇，小声地对自己说，像是在给自己打气。她站起身，在身上的口袋里上下摸索着，从校服外套的内袋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十块钱纸币——这是上周考试进步，妈妈奖励她的零花钱，她一直没舍得花。
目光扫过书桌，她一眼看到了那个姑姑送的音乐盒，盒子是淡粉色的，上面画着小小的樱花图案，精致又好看。她小心地打开音乐盒的盖子，把那张十块钱抚平，轻轻放了进去。纸币躺在柔软的天鹅绒内衬上，虽然单薄，却像一颗种子，在她心里悄悄落了地。她合上书盒，把它放进床头柜的抽屉里，心里默默念着：从今天起，要好好存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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