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以安推开卧室门,带进来的晚风还卷着外面宴席的喧嚣。她随手将那袋印着烫金喜字的糖果扔在床头柜上,塑料包装碰撞木头的轻响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指尖无意间蹭过衣袖,一股甜腻的香水味突然钻进鼻腔——是杨娜身上那股总让她喘不过气的味道。
胃里莫名一阵翻涌,林以安几乎是踉跄着冲进浴室。哗哗的水流冲刷着皮肤,她用力搓着脖颈和手腕,直到皮肤泛起泛红的热意,才仿佛能把那股缠绕在身上的气息洗去。镜子蒙上了层白雾,她望着里面模糊的自己,睫毛上的水珠顺着下颌线滴落,溅在瓷砖上洇出小小的湿痕。
湿发滴着水从浴室出来时,窗外的天色已经暗透了。书桌上摊开的数学试卷还带着崭新的油墨味,林以安扯了条毛巾随意搭在头上,刚拿起笔,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尖锐地响起来。
屏幕上跳动着一串陌生的号码,她皱了皱眉,直接按了静音。可还没等笔尖碰到纸页,手机又固执地响起来,一次比一次急促,像是在催逼什么。
“喂!”林以安终是接了,声音里还带着刚洗完澡的微哑,藏着没散的烦躁。
“你好,林同学。”电话那头的女声很平静,像浸在水里的冰,听不出情绪。
“你是?”林以安握紧了笔,指节微微泛白。
“你不用在意我是谁。”对方顿了顿,语速不紧不慢,“你只要知道,我有办法让你摆脱杨娜,让她永远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空气仿佛凝固了。林以安盯着试卷上复杂的函数图像,耳边的声音却像带着钩子:“怎么样?要不要和我合作?”
“我会伤害她吗?”话刚出口,林以安自己都愣了一下。她确实厌恶杨娜那些若有似无的挑衅和刻意的亲近,可心底那点没被磨掉的柔软,还是让她无法对“伤害”两个字释怀。
“那是我的事。”对方的语气依旧平淡,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我期待你的答案。”
忙音突兀地响起,林以安举着手机,听着里面单调的嘟嘟声,半晌没回过神。头顶的毛巾滑落在肩上,水珠顺着发梢滴在试卷上,晕开一小片模糊的墨迹。
林以安刚把手机往桌角一放,指尖还没触到笔,屏幕又亮了起来。是杨娜的消息,带着刺目的红色感叹号,像她本人一样咄咄逼人。
“林以安,明天我要吃燕窝当早饭,记得让你妈炖好,装在保温杯里明天来接我上学。”
紧接着又是一条,字里行间全是不容置喙的命令:“还有今天买的喜糖,明天记得一一发到同学的桌子上,还有几份是我啦啦操队的朋友的,到时候你和我一起送。”
林以安盯着屏幕,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边框。杨娜总是这样,把别人的付出当成理所当然,连语气都像是在使唤佣人。一股无名火顺着脊椎往上窜,她猛地按灭屏幕,将手机倒扣在试卷旁,试图把那些令人窒息的文字隔绝在外。
可安静没持续几分钟,手机就开始在桌面上疯狂震动,一条接一条的短信提示音像密集的鼓点,敲得人心烦意乱。林以安瞥了眼亮起来的屏幕,全是杨娜的质问——“看到了吗?”“为什么不回?”“你是不是不想干?”。她深吸一口气,干脆利落地按了关机键,世界终于重归寂静。
她重新拿起笔,试图沉浸在函数题里,可刚解到一半,楼下突然传来轻微的响动。是厨房的方向,有橱柜开合的声音,还有水壶放在灶上的轻响。
林以安皱起眉,轻手轻脚地下了楼。刚走到厨房门口,就看到妈妈穿着睡衣,正对着一盅燕窝发愁。
“妈,你干什么呢?”她忍不住开口。
妈妈转过身,眼里带着惺忪的睡意,打了个哈欠:“杨娜刚才打电话来,说想吃燕窝,让我炖好,你明天出门时带上。”
“妈,快睡吧!”林以安走上前,想把妈妈往卧室推。
“没事,我把燕窝炖上就去睡。”妈妈挣开她的手,伸手去调火。
“妈!”林以安的声音陡然提高,“我们又不是她的保姆,他们家没有燕窝吗?凭什么要你半夜起来给她炖?”
妈妈愣了一下,随即叹了口气,语气带着点无奈:“这哪能一样,她是……是你爸爸朋友的女儿,关系总要处好的。再说,她和你的前途息息相关”
“妈,不用炖了。”林以安看着妈妈疲惫的脸,心里一软,语气缓和下来,“明天我出去买现成的,包装好点,她吃不出来的。”她不由分说地关掉煤气,把妈妈往卧室推,“快回去睡觉,熬夜对身体不好。”
妈妈还想说什么,却被她半劝半拉地送回了房间。林以安站在厨房门口,望着那盅没来得及下锅的燕窝,心里像堵了块石头,又沉又闷。
清晨六点半,床头柜上的闹钟准时响起,尖锐的铃声刺破了房间的静谧。林以安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从床上坐起身,额前的碎发还带着睡眠的慵懒。他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正准备走向浴室,房门却被轻轻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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