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婕没再看她,转身往楼梯走。路过那些行李箱时,她的鞋尖不小心蹭到了那个蓝色的箱子,箱子“咚”地歪了下,露出里面件小小的校服——大概是继盛的。
“还有,”她停住脚,没回头,声音透过空气传过去,冷得像刚从太平间带出来的,“不要随便动我的东西。楼上那间朝南的卧室是我的,没我的话,谁也别进去。”
说完,她抬脚上了楼。楼梯是实木的,踩上去“噔噔”响,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虚浮又发沉。
二楼的走廊静悄悄的,以前梁南惠住的房间门虚掩着,里面的灯没开,黑黢黢的像个洞。杨婕没敢看,快步走到自己房间门口,拧开门锁闪身进去,反手“砰”地关上了门。
房间里还保持着她上次离开时的样子——书桌上堆着没看完的书,床头摆着妈送她的第一个布娃娃,连窗帘都还是她选的浅蓝色。这里是这栋别墅里唯一没被“侵占”的地方,像个小小的孤岛。
她走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往下看。戴安娜正站在客厅中央,对着保姆低声说着什么,脸色不太好,却没再提刚才的事。过了会儿,杨国梁的车开进了院子,戴安娜立刻扬起笑,快步迎了出去,走到车旁时,很自然地挽住了杨国梁的胳膊。
杨国梁下车时,目光往楼上扫了眼,似乎看到了窗帘后的她,却没停顿,跟着戴安娜往里走,两人低声说着话,不知道在聊什么,杨国梁的嘴角甚至带了点笑。
杨婕松开窗帘,往后退了两步,靠在墙上。墙是凉的,透着股寒意,从后背一直钻到心里。
她想起小时候,杨国梁还会把她抱在腿上,给她讲睡前故事;想起妈刚走时,他抱着她哭,说“小婕别怕,爸会好好照顾你”;想起她第一次拿到奖学金,兴高采烈地告诉他,他却只淡淡说了句“知道了”。
原来那些温情都是装的。梁南惠是他排遣寂寞的幌子,戴安娜是他早就备好的后手,连她这个女儿,大概也只是“杨家有后”的证明之一。
楼下传来戴安娜的笑声,还有孩子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大概是继盛和继宗醒了。那些声音撞在天花板上,闷闷地传上来,像在敲她的头。
杨婕走到书桌前,拉开最下面的抽屉,从里面翻出张照片。是她和妈在公园拍的,妈抱着她,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阳光落在她们身上,暖得很。
她摩挲着照片上妈的脸,眼眶慢慢红了。
“妈,”她低声说,声音哑得厉害,“我不想在这儿待了。”
楼下的热闹还在继续,可这栋别墅里的一切,都跟她没关系了。她的家早就没了,从妈走的那天起就没了。现在她只想赶紧攒够钱,搬出去,离这些人远远的,离这栋冷冰冰的房子远远的。
窗外的天渐渐黑了,院子里的灯亮了起来,暖黄的光洒在地上,却照不进这间小小的房间。杨婕把照片重新塞回抽屉,抬手抹了把眼睛,转身走到衣柜前——她得赶紧收拾东西,说不定明天,连这最后一块地方,都要被人占了。
客厅里的水晶灯映着戴安娜酒红色的裙摆,她半倚在沙发扶手上,指尖绕着颈间的铂金项链,声音软得像浸了蜜:“国梁,我跟你说呀。”
杨国梁刚换了身家居服,正捏着眉心松劲,闻言抬了抬眼:“怎么了?”
戴安娜立刻凑过去,挨着他坐下,肩膀轻轻蹭着他的胳膊,语气里带了点委屈:“刚才小婕回来,你是没看见她那态度——我好心跟她说话,她倒冷笑,还说什么‘我自己有妈’,听得人心里发堵。”她扁了扁嘴,眼尾微微泛红,“我知道她刚没了……南惠那边心里不好受,可我也是真心想跟她处好,毕竟以后要当一家人的。”
杨国梁放下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淡得很:“小婕就是这样的,性子犟,随她妈。”话里听着像在维护,眼里却没半点温度。
戴安娜哪肯罢休,往他怀里又靠了靠,声音压得更低,带着点刻意的挑拨:“可国梁,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你说她一个外人,总住在咱们家里,继盛继宗还小,要是被她带了坏脾气怎么办?”她顿了顿,瞟了眼楼梯口,见没人,又补了句,“再说了,这房子以后是要给儿子们的,留着个不相干的女儿,算怎么回事?”
“外人”两个字像根羽毛,轻轻搔在杨国梁心上。他指尖在膝盖上敲了敲,没接话,目光落在茶几上的文件袋上——里面是杨家公司的股权明细,杨婕手里握着的那百分之七十,是她妈当年留下的,这些年一直由信托代管。
戴安娜见他不吭声,伸手勾住他的手腕晃了晃,撒着娇:“国梁,你倒是说句话呀。要不……让她搬出去住?咱们给她点钱,也算仁至义尽了。”
杨国梁这才缓缓开口,声音沉了些:“你难道还不知道,我留着她还不是为了儿子们?”他抬眼看向楼梯,眼神里闪过点算计,“她手里握着公司的股份,现在动她,反倒容易让信托那边起疑。等股份过了户,她手里没了筹码,到时候想让她走,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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